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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就是這樣樂觀慈愛的一個人。

  梁澤以為吳恪一定是想她了,一定是有話要跟她說,所以才會開這麼久的車來這裡。

  沒想到吳恪什麼也沒說。

  他只是把枯枝和落葉撿開,把照片上的灰擦乾淨,然後就站在墓前沉默著,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梁澤在他身後,看著地上的身影慢慢拉長,最後跟旁邊的樹幹漸漸重合在一起。

  這是最安靜的一次掃墓,無香無燭,無聲無息,唯有草間的風跟葉隙的光。

  下山時梁澤還是走在後面,他怕吳恪有心事,所以也沒有開口打擾。到半山腰,吳恪卻停下來,主動牽起他的手。

  十指緊扣。

  周圍人不多,梁澤的心仍漏跳了一拍。

  「可以嗎?」

  這樣…… 是不是不太尊重。奶奶如果還活著,也許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低頭看向牽在一起的手,他覺得他們在做一件不被祝福的事。

  「還是各走各的吧。」

  「我已經告訴過奶奶了。」 吳恪卻面不改色地下樓梯。

  梁澤微怔:「什麼時候?」

  「剛剛。」

  所謂的在天有靈,大概就是不必出聲也能聽清最親的人心底的話,畢竟那是她生前最疼愛的孫子。

  「我以為我不會再有勇氣回這裡,因為我沒有信心告訴奶奶,我過得很好。」 吳恪看著前面的台階,「可是你回來了。」

  心裡的那個洞從找回梁澤的那一刻開始慢慢填滿,失去的勇氣也漸漸回來。他終於可以坦然地說,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自己都會過得很好。

  梁澤牽緊他的手,很小聲地開口,比起說給他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以後有我陪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再也不離開了。」 又捏捏他的手,「你相信我。」

  「我很難再相信你。」

  梁澤錯愕。

  吳恪沒有看他。緘默片刻後,臉上卻浮現釋懷的神情:「不過你以後要是又鬧失蹤,天涯海角我也會去找你。」

  以前沒有認清梁澤也沒有認清自己,現在彼此坦誠地剖開內心,嘗過,擁有過,吳恪知道自己再也不會放手。

  回到山腳下,本以為就此要打道回府,誰知車卻被開回舊住址。

  「這房子…… 不是賣了嗎?」 梁澤詫異地看著面前的小洋房。

  「改成民宿了,我包了兩天。」

  六年過去,房子卻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只不過門口的小徑做了個鮮花拱門,院子裡還多了刷著白漆的長椅和木桌,大概是為了攬客吧。不過一走進去,裡面就大有不同了,不僅家具全新,樓下的廚房還做成了半開放式。

  放好東西後兩人步行到附近的超市買了點速食和啤酒,回到家裡一個熱飯另一個切水果,簡單的事情也變得格外生動有趣。

  晚餐吃得很溫馨。鑑於吳恪酒量不佳,梁澤原本是不打算讓他喝的,可他卻自行打開了一罐。

  「你確定能喝嗎?」

  他仰頭送入一口,喉結往下滑動:「現在不想著灌醉我了?」

  「我——」 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什麼時候想著灌醉你了?」

  不要說得我好像別有居心一樣行不行。

  一罐啤酒還沒喝完,吳恪的呼吸已經重了許多。有的人喝酒是這樣的,不上臉,上頭,醉沒醉全反映在呼吸節奏。梁澤怕他真喝多了難受,剩下小半罐就替他喝掉了。

  窗外夜色漸濃,茶几上吃剩的毛豆殼堆成小山,電視節目也進入合家歡環節。

  梁澤起來拉緊窗簾,再回身,吳恪已經倒在沙發上。客廳的燈光是淡茶色,他仰面橫躺,半邊身體側朝沙發,喉結格外凸出。

  走過去近距離端詳他,梁澤表情相當輕鬆愉快,「喂,半瓶啤的而已。」

  所以呢。

  吳恪掀起眼皮撇了眼:「客廳是不是沒開空調。」

  「開了,再說心靜自然涼,你現在這叫渾身燥熱。」

  吳恪懶得與他爭辯,趁還清醒時洗漱完畢,回到閣樓去了。梁澤收拾好客廳的垃圾,洗過澡才上樓吹頭髮。

  樓梯雖然經過維修,但踩上去還是會吱呀吱呀的響,像老舊的提琴發出的歲月吟音。閣樓的牆上也掛著一台電視,只是尺寸比下面的要小一些。梁澤推開門,吳恪躺在床上看電視,面容倒還是清峻俊朗的,可惜目光暴露了此刻的神志模糊。

  聽見門響他慢慢側首,見是梁澤,拍了拍旁邊的空位。梁澤笑了下,爬上床跟他睡在一起。

  耳邊是如同白噪音一般的綜藝節目聲音,不高也不低。他們頭挨著頭,睜眼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阿恪你知道嗎,有一次我做夢夢到這個天花板塌下來,當時頭髮都嚇直了。」

  吳恪右臂搭著他的肩,右手揉著他微微軟濕的發,神情懶散地應了一聲,「為什麼塌了?」

  「好像是老鼠咬的吧,記不清了。」

  「我在不在?」

  「什麼在不在?喔你說夢裡啊,你在,在我旁邊呢,我們倆一起被壓死的。」

  「不是夢裡,我是問當時我在不在。」

  吳恪靠得近了些,下巴自梁澤的額角擦過,空氣中有種能迷惑人的酒精味,以至於梁澤的理解能力直線下降。

  「在、你在。當時嚇醒之後我一把就把你抱住了,不過你睡得太死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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