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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恪揉了揉眉心,覺得很頭疼。他很想問梁澤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他,為什麼要一個人決定怎麼處理,但又覺得這個問題不需要問。梁澤打小依靠自己,習慣了自己給自己拿主意。
大概是他的神色太嚴肅,梁澤小心翼翼地瞅了瞅,推推他的膝蓋:「你別擔心,他應該不敢再亂發照片了。」
畢竟那麼丟臉的場面被自己拍下來,就算發動 「自殺式襲擊」 也要想想誰死得比較快吧。可是直到睡前,吳恪的臉色也並未緩和。
熄燈後梁澤躡手躡腳地走進主臥,吳恪翻身面朝牆壁,看起來已經閉眼了,不過梁澤知道他肯定沒睡著。
掀開被子縮進去,面前是寬闊的背。鈍鈍地盯了一會兒後,梁澤忍不住伸出右手食指,自頸後一寸寸慢慢劃下。
吳恪的背很堅實,觸感硬挺又有輕微的彈性,脊骨一節一節很分明,指腹滑過時有小小起伏。房間裡的空調已經關了,梁澤覺得有點熱,可吳恪的睡衣卻薄薄一層,清爽無汗。
「幹什麼。」
果然沒睡著。
他把額頭抵上去,聲音又低又軟:「數數你後背有多少節骨頭。」 說完右手就像彈鋼琴一樣輕輕彈過他的背,到腰側的時候停頓片刻,指尖在睡衣下擺徘徊:「我能進去數嗎?」
話音剛落,手腕就被一隻手攥住。
「嘶——」
吳恪本意只是想阻止他亂來,聽見聲音皺緊眉頭:「怎麼了?」
淤青的地方有點痛。梁澤抽出手,活動了幾下手腕:「沒什麼啊。」 吳恪長臂一伸,直接越過他擰開檯燈,燈光下只見梁澤手腕有一圈淤青,顏色已經偏深紫色。
「怎麼弄的?」
「打架的時候不小心。」 估計是扭到了,「我可沒有挨揍啊,他根本不是我對手。」
仔細檢查過後,吳恪拿來藥給他噴,又把手腕厚實地包好。忙完這些,房間裡充斥著一股跌打藥水的氣味。
梁澤吸吸鼻子,心想,真難聞,嘴上卻說:「哇你包得太標準了吧,我估計明天一早傷就能好。這個藥味還挺好聞的,最近買的?」
上次打開藥箱好像沒見到。
吳恪面色不虞地關燈,睡覺。梁澤又從後面抱上去,雙手不老實地捏捏這裡,摸摸那裡。吳恪被他弄得心煩意亂,翻身冷峻地看著他,面色微微發沉。
呃。
其實他知錯了。
梁澤:「對不起,下次我不這樣了。」 這句話很老套,然而用在此處不會出錯,「可是我沒辦法啊,是他先威脅我的,他說要把照片傳網上去,還說要讓你身敗名裂。」
他把吳恪抱緊,頭枕在胸膛上。
「你放心,我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做錯事卻還振振有詞,被這樣賴著好像就會是一輩子。吳恪心裡的火氣被一盆涼水滋地澆滅,只剩滿腔溫情無處可去。
「你的意思是你在保護我?」 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口氣有多溫柔。
梁澤想了想,輕輕頷首,「嗯。」
也算吧。
吳恪無聲地笑了。
梁澤下巴仰起來看著他,「你笑什麼?」
「知不知道法律也可以保護我。」
梁澤有點泄氣:「你是說可以報案是吧,嗯,也有道理,不過——」
「不過還是得感謝。」 吳恪收緊手臂,圈住他的上半身,「感謝我們家梁澤的保護。」
「我們家」 三個字把人電暈了。頭暈目眩了好一陣子,梁澤還是覺得神志不清,有好幾分鐘沒有說話。吳恪一開始還等著他回應,後來發覺他氣息漸勻像是睡著了,便低頭撥開他前額碎發,印上一個極淡的吻,「晚安。」
剛剛閉上眼睛,睡衣底下就鑽進來一隻手。梁澤哪裡睡得著,尤其剛剛還接收到一點顯而易見的愛意。他用手急躁地撫摸吳恪的背,指腹在肌肉凹陷處反覆畫圈,仿佛是有什麼克制不住的東西在瘋狂涌動。
「又做什麼?」 這回吳恪的嗓音也變得沙啞。
「你能不能用行動證明一下。」 梁澤抿緊唇。
「證明什麼?」
「證明我是你家的。」
兩人面對面躺著,梁澤卻只把頭蜷縮在他頸窩裡,閉著眼睛摸索雕塑一樣的身體。沒多久吳恪的呼吸就變得粗重,黑暗裡緩慢地將人推開。
「安分點。」
梁澤把頭埋得很深,手指從腰間繞到前面,在吳恪寬厚結實的胸肌上打轉,「真的不行麼?我讓你在上面啊,你又不會難受。」
正因為這樣才更不能隨便對待,畢竟第一次就讓梁澤傷得那麼重,身心都是。半晌的天人交戰後,吳恪起身穿鞋,「你先睡吧,我去沖個澡。」
直到浴室傳來嘩嘩水聲,梁澤還在茫然。雖然明白自己應該給吳恪時間,可這樣遲遲到不了最後一步,他心裡總是惴惴不安。翻來覆去半晌,他掀開被子光腳往外走去。
衛生間的門沒關嚴,窄縫裡透出銀輝月光和氤氳的蒸汽。裡面沒有燈,可是依稀看得到吳恪的身體輪廓。頭頂的花灑開著,熱水源源不斷地往下淋,他背對花灑站在裡面,弓緊背,左手撐牆,右手的動作被身體擋住了。
但瓷磚上有影子。
三十厘米寬的乳白瓷磚,嚴絲合縫地排列在一起,嚴謹而又刻板。上面的身影屈著背,收緊腹,小臂一緊一松地發著力,線條鼓起後立刻鬆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