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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點點頭,吩咐司機跟著他。到了單元樓下,梁澤把電瓶車停好,「這裡就是了。」
司機打開車門,那位女士走下來,手裡提著一隻鱷魚皮的鉑金包,身上是一條真絲面料的齊膝包身裙。不過這些梁澤沒在意,也不懂,只顧悶頭把菜一樣樣從車上搬下來。
「你去幫一下忙。」
司機得到指示,即刻小跑過來幫忙拎東西,梁澤只好連聲道謝:「你們去幾樓?」
女士拿出手機查了下,說:「十二樓。」
摁下按鈕,手指驀地頓住。
同一層……
一瞬間,他領悟旁邊這位女士是誰。潛意識裡一直以為小姨應該跟媽媽差不了幾歲,可她除了眼角有幾道並不明顯的細紋,其餘地方的皮膚都很緊緻,最多最多也就四十歲。難怪吳恪會說,她不是老人家。
大概是他的錯愕表現得太明顯,對方笑了笑:「你呢,你去幾層?」
此時電梯已經開始上升,頭頂的紅色數字論秒變化。梁澤猛地一低頭,看見自己這一身破破爛爛的打扮,頓時有種眼前一黑的感覺。
不過對方似乎也是禮貌一問,並不真的關心答案。見他不接話,她微笑著扭回頭,端莊地對著門口。
很快,十二樓到了。門打開,她從容地走了出去。
「您是不是吳恪的小姨?」 梁澤終於從背後叫住她。
她回身,眼底的詫異一閃而過。
「我是吳恪的同學,暫時借住在這裡。」
根本不知道怎麼界定自己的身份。說是室友,他沒有交房租,說是朋友,哪有工作和家庭條件差距這麼大的朋友?
吳恪的小姨涵養顯然非常好,馬上就收起驚訝換上笑容,「就是你啊,這麼巧的。」 然後對司機說,「你先走吧,晚上我讓我外甥送我。」
司機坐電梯下了樓。
輸密碼時梁澤站在她前面,可以明顯感覺到身後有一道探詢的目光,將自己不動聲色地從頭打量到腳。
「您請進,吳恪他昨晚加班太晚了,現在應該還沒有起。」
他把事先準備好的拖鞋拿出來,整整齊齊地擺在玄關,「您坐一下,我去叫他起來。」 然後跑去拍主臥的房門:「吳恪,起來了,你小姨來了,吳恪?」
裡面模糊地應了一聲。
他這才放下心,又跑回玄關,把剛才那些菜一樣樣挪去廚房。吳恪的小姨此時已經坐到沙發,見狀又起身,「我幫你吧。」 他急忙說不用,「沒事我馬上就搬完了,您先坐,您先坐,我洗個手再來給您倒水。」
在衛生間洗手的時候梁澤從鏡中瞧見自己的臉,紅彤彤的,簡直緊張極了。
倒好水切好水果端過去,吳恪小姨非常客氣地道了聲謝,抬眼環顧這套兩室一廳:「之前次次都約在外面,這房子我還是第一次來,想不到收拾得這麼幹淨。他工作那麼忙,平時淨麻煩你了吧?」
「不麻煩,都是應該的。」
梁澤想把烏雞清理一遍再放進冰箱,彎腰拿盆時又想起空調沒開,於是盆也顧不上拿了,趕緊跑回客廳找遙控器。
見他一趟趟如臨大敵的樣子,吳恪的小姨忍不住笑起來,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別忙了,你也坐下休息會兒,瞧這滿頭大汗。」
「馬上就好了……」
剛打開空調,主臥的門格勒一聲開了。
吳恪一身短袖長褲,全套都是灰色,看表情還沒完全清醒。梁澤往旁邊指指,「小姨來了。」
他不緊不慢地點了下頭,目光右移:「小姨,你怎麼來這麼早。」
聲音也很沙啞。
他小姨坐在沙發上抱著手臂,仰頭翹起嘴角打量:「越來越不像話,都幾點了才起。等著你下去接我一趟,結果電話左打不通右打也不通,要不是在樓下碰到——」 這才想起來問,「對了,你同學叫……」
「梁澤,棟樑的梁,恩澤的澤。」 吳恪很自然地接上,又看向梁澤,「我小姨,翟竹音,你也叫小姨就行。」 說完,頓了頓,目光忽然斂緊,「你又流鼻血了?」
剛才還有些混沌的嗓音瞬間變得清明。
梁澤微怔,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看,才發現他是在看自己衣服下擺的血跡,急忙把兩手用力擺了擺:「不是不是,這是雞血。」
「什麼?」 吳恪雙眉緊蹙。
「雞血…… 就是…… 雞的血。」 他低下頭,「我去市場殺了只雞回來,這是路上蹭的。」
客廳一陣沉默。
「去把衣服換了。」 吳恪聲音變得有些嚴厲。
梁澤羞愧地點點頭,簡直落荒而逃。看著他的背影,吳恪眉頭越擰越緊,直到翟竹音從背後叫他才回過神。
「舟舟,你同學會做飯?」
「……」
吳恪身形一僵,脖子一節節扭過去,「小姨,我有名字。」
舟舟是他的小名。
直到梁澤換好衣服出來翟竹音還在笑。她問:「小梁,你平時都怎麼稱呼他?」
明明是個很平常的問題,梁澤卻忽然心虛,抿唇看向吳恪,「就叫名字。」
吳恪轉開眼。
「我們一直叫他舟舟,就是破釜沉舟的那個舟,可是他呢,總是為這個發脾氣。」 翟竹音笑著看向吳恪,「他說叫小名太肉麻了,我說你幫幫忙好吧,往後還會有人叫你老公,叫你親愛的,哪個不比舟舟肉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