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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上的燈一間也沒亮。

  十點半左右楚然跟陸行舟盡興而歸,找了人幫程開霽把行李拎下樓,然後各自回房安頓歇息。

  凌意還在花園。

  他也不是刻意在等,就是覺得,這次來是抱著兩人最後一次出來玩的心情,可今天卻沒跟醒川單獨說上幾句話,心裡有些遺憾而已。

  到十一點,侍應生過來問他需要什麼幫助,說的是當地語言,他聽得一知半解,最後擺擺手說不用了。

  十二點,酒店完全寂靜下來,前台打著呵欠跟夜班同事交班。

  一點,凌意實在困了,頭側在椅旁的木柱上,閉目微微啄頭。

  黑夜洗淨喧囂,月色尤為清透,不遠處的海浪聲也變得催眠。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隱約的談笑。

  「我剛才要是真摔下來,回去就拍不了戲了,經紀人非殺了我不可!」

  「不過那兒弄得確實好看,來一趟也算是值了。」

  熬夜成精的謝思昀到了凌晨一點照樣精神百倍,一路上都在興奮地說著話,直到進酒店還沒停下來。厲醒川走在他前面,基本不怎麼搭腔。

  路過花園時,兩人腳步卻不約而同停下。

  「凌意?」

  花園影影綽綽的樹影中,凌意就站在木椅前。他臉色微白,眼眶下隱約泛著黑,昏黃的路燈下看起來有些睏乏,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

  「你在這兒幹什麼。」厲醒川蹙緊眉。

  凌意不好意思說等你,就搓了搓臉,說:「睡不著,在這兒坐坐。」

  謝思昀本來也打算過去聊兩句,不過想了想,還是抬手打了個哈欠,「困死我了,先上去了啊。」

  凌意朝他點點頭,又看向面前的人,忽然發現厲醒川的側頰有一塊灰青。夜色下分辨不清,乍看似乎像是挨過拳頭。

  「臉怎麼搞的?」

  厲醒川把臉往旁邊藏了一下。

  「我看看。」

  凌意想碰,手被人推開。

  「路上遇見幾個摸兜的。」

  這地方治安的確一般,尤其是晚上。剛才一伙人也許是看他們就兩個人,穿戴又格外值錢的樣子,所以起了歹心。

  「你跟他們動手了?」

  「沒有。」

  「那你的臉是怎麼傷的?」

  凌意又要去看,這次被更直接地揮開。

  厲醒川像是鐵了心不讓他看,皺眉避開他的手,「你別管了。」

  凌意收回手,沉默下來。

  這段靜默的時間,兩個人誰也沒有動。

  好一會兒,凌意才再度鼓起勇氣,回身把椅子上那幾枚貝殼拿起來:「晚上我去海邊走了走,看,這都是我撿到的,有的還活著呢。」

  厲醒川擰眉:「跟程開霽?」

  凌意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一個人。」

  厲醒川面色緩和,「一個人別亂跑,這裡晚上不太平。」

  凌意唔了一聲:「你呢,晚上跟思昀去哪兒了?」

  聽到這個問題,剛才還肯開口的厲醒川變得沉默不語,眉梢沉下去。看著他這種不願回答的表情,凌意忽然就對答案失去了興趣,「你要是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厲醒川仍然緘默。

  凌意心口一抽一抽的,垂下眼睛看向別處。

  月光勾勒出兩人的線條,石磚上的輪廓慢慢重合。地縫中的青苔襯著長椅刷的灰漆,灰綠的調子。空曠的花園,一張長椅,兩個人。

  厲醒川去牽他的手,貝殼慢慢易主,「凌意。」

  凌意不知為什麼突然鼻酸。他低著頭,手背上青筋脈絡格外分明。

  「你要說就說,不說我走了。」

  等了許久,厲醒川始終不肯說。凌意抽出手,果真轉身走了,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停下等了一會兒,沒想到厲醒川也沒追上來。

  作者有話說:

  第54章 你得明白失去有多痛

  那晚的酒店異常安靜,海浪拍打礁石,聲音沉悶又渾濁。

  厲醒川洗過澡去陽台,一邊走,一邊給傷口換藥。

  陽台正對大海。

  他摸了支煙出來。晚風不弱,他用左手擋著風點菸,垂眼便見到隔壁還亮著燈。

  那是凌意的房間。

  微弱的壁光燈,在窗簾上映出一個模糊的側影。

  濕涼的海風自頸後擦過,看到凌意的這一刻,晝夜不停的那種疲倦感慢慢消失。厲醒川咬著煙靠到欄杆上,選了一個視野最佳的角度。

  那個輪廓很淺。

  凌意應該是坐在沙發上的。他雙腿抱在身前當桌子,膝上攤著什麼東西,手裡還握著一支筆。

  寫東西?

  煙從指間換到手裡,煙霧混著咸腥的海風慢慢蒸騰,到快要燃盡的時候他終於想明白。凌意是在畫畫,膝上放的應該是稿紙,或者別的什麼筆記本。

  靜室里他頭微低,目光專注,嘴唇輕抿。

  其實厲醒川看不到,但心裡已經勾勒出他此時的神情,就好像從前每一次去畫室接他,在窗外見到的那樣。

  以前去畫室的次數不多,但每次去厲醒川都會在外面的樹下靠一會兒,什麼也不干,只是等凌意。等他抬頭,等他畫得心滿意足,等他畫到伸懶腰、留意牆上的時鐘,厲醒川才會邁著散漫的步子從正門走進去。

  其實五年什麼也沒有改變。

  凌意很喜歡畫畫,以前是,現在也是。厲醒川願意支持他畫一輩子,以前是,現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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