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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熬到周一,總算能回學校畫一畫自己的東西,十小時心無旁騖。

  他想吹一吹風,那天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畫架緊挨窗棱借光。

  春寒料峭,風裡帶著些微涼意。

  安靜地畫到傍晚,落日餘暉暈染到畫布上。夕陽把天空照出淡淡赭石色,遠看群山連綿美不勝收。

  老師走到他身後,端詳片刻,問:「凌意,我怎麼覺得你最近風格變了。」

  他回頭,不明所以。

  「別緊張。」老師看著他,笑笑道,「變得開朗多了,用色既大膽又跳脫,沒有以前那種束手束腳的感覺。不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怎麼回事,累著了?」

  「可能是昨天沒休息好。」

  「那可要多注意休息,別影響畫畫的狀態。現在正是下苦功的時候,不能鬆勁。」

  五月份目標學校的申請就截止了,在那之前再難也要咬牙堅持。

  凌意微微頷首:「知道了,謝謝老師。」

  身後腳步聲漸行漸遠。

  回過頭去端起調色板,他用筆尖沾了點群青,穩住手腕補到畫布上。群青是種很穩重的顏色,看久了使人莫名鎮定,很像厲醒川。

  對著畫布久了,醒川的臉出現在眼前。

  還是那副皺眉表情。

  凌意手腕懸停。

  出國的事他們倆沒有太多交流,也不清楚厲醒川的態度。或許他不屑一顧,或許他根本不在意,凌意並不強求他表態,說到底是自己的選擇。

  只是如果真的能走,他們註定會分開幾年。也許三年,也許更久。

  三年在人生里不長,在青春中卻不短。

  收完尾,才發現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楊斌打的。最近楊斌去過學校幾次,理所當然地找不到人,所以相當火大。

  盯著屏幕片刻,凌意沉默地刪掉了來電記錄。他知道自己這是鴕鳥心理,但他總跟自己說,出了國就好了。

  過了一會兒,他動了動肩頸,握著筆刷慢慢站起來,額頭卻有一陣不明顯的眩暈。

  還沒來得及扶住窗棱,人就已經控制不住地歪倒下去,幸好被幾個同學七手八腳扶住,半背半抱地弄到醫務室。

  簡單地做了些檢查,又量了體溫,確定沒有什麼事,只是疲勞過度。

  醫生留他在醫務室觀察兩小時再走,給他吊了瓶葡萄糖,他慢慢睡過去了。

  再醒來,針已經打完,女校醫正背對他整理東西。醫務室的玻璃是磨砂的,遠遠一輪眉月暈成朦朧的半牙,少許星光點綴旁邊。

  都已經這麼晚了。

  凌意撐著床慢慢坐起來:「老師,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啊,你本來就沒什麼事,平時多注意休息。」

  「謝謝老師。」

  「對了,」校醫架著一副學究眼鏡,回身隨便往枕頭邊一指,「剛才你手機響了,我替你接的。好像是你一個朋友,聽說你病了還挺著急的,估計這會兒快到了吧。」

  拿起手機一看,是厲醒川打來的。

  凌意心想,糟了。

  趕忙回過去,不到三聲就接通,但沒人說話。

  「你在路上嗎,我醒了。」凌意盤腿坐在床上,劉海松松垂著,「沒什麼事,大夫說就是疲勞過度。你今天不是有事嗎,不用過來了,我很快就回去。」

  電話里靜了一下,厲醒川語氣不善:「在那等我。」

  掛斷後凌意扒扒劉海,窸窸窣窣下床,穿好鞋靜靜坐在床邊等待,背包就提在手裡。

  像等著被領回家的小朋友。

  五分鐘不到,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顯然也來得匆促,闖進醫務室的大門時滿頭的汗。

  凌意馬上站起來。

  「你朋友?」校醫看看他又看看凌意。

  「嗯。」

  她笑了:「感情真好,瞧這一頭熱汗,趕緊擦擦吧,一會兒別再著涼了。」

  說著遞過去兩張紙巾。

  厲醒川接過道了聲謝,問:「他真的沒事?」

  「沒什麼,往後注意別熬夜別太操勞就行了。走吧。」

  凌意默默不語。

  伸手拿過他手裡的背包,厲醒川轉身就向外走。走了幾步沒聽見他跟上來,又擰眉回頭:「走啊。」

  凌意跟緊。

  夜風微涼,路上不時有抱著石膏模型的學生經過,圖書館前的長階梯上三三兩兩坐著幾個人,腳邊還放著軟飲。

  快走到校門口時,迎面遇上剛剛才要下班的老師。

  「沒事了吧?」

  「嗯。」

  「沒事就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最近功課這麼重,校外那個兼職能推你就推了吧,別本末倒置。」

  凌意脖子僵硬,沒有扭頭去看厲醒川。

  到家時已經十點。

  一開燈,客廳角落放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牛皮厚紙袋。不過桌上的外賣更顯眼,三個精緻的木盒子綑紮成一摞,看包裝是一家很有名的日料店牌子。

  「你買的?」

  厲醒川換完鞋,坐到沙發上揉了揉臉,看起來有些疲憊,「嗯。」

  大概沉默了半分鐘時間,他才站起來,如常往衛生間走去。

  很快就響起水聲。

  凌意拆開袋子,裡面是三大盒刺身拼盤,甜蝦、北極貝、金槍魚、醋青魚,刀工精細,擺盤講究。

  只是下面的碎冰全化了,幾片點綴用的薄荷葉飄在上面,看著有種被人忽略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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