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醒川,對不起。」他嗓音很低,「今天實在是我不小心,不該離開小樹身邊。幸好他沒事,否則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跟你交代。」
「交代什麼。」厲醒川給小樹擦掉手上的泥灰,「是我不該信任你。」
凌意如挨一悶棍:「當時碰到一個熟人,我就過去說了幾句話,我——」
他還想接著解釋什麼,可惜後面的話被進來的大夫打斷,「厲茁家長在嗎?」
「我是。」
「你跟我出來一下。」
厲醒川正要往外走,忽然回頭看了孩子一眼,「就在這說吧。」
大夫皺眉:「你還是跟我出來一下,有些話當著孩子的面怎麼說。」
凌意從後面拍了拍厲醒川的肩,嗓音里混著懇求:「醒川,你跟醫生過去吧。我在這裡看著不要緊的,我保證我哪兒也不去。」
厲醒川目光冰冷地掃了他一眼,旋即轉身離開。
—
「你是孩子什麼人?」
「我是他爸爸。」
「他媽媽呢,一起叫過來。」
「他媽媽不在了。」
來的是個女大夫,聞言從檢查單中抬眸:「去世了?」
「嗯。」
「那你們還有沒有別的孩子?」
「沒有。」
一瞬間大夫看向厲醒川的眼神就完全變了,柔和中帶著同情。
「孩子今天是著涼發燒了,吊完針回去休息兩三天應該就能好。但是保險起見我們還是給他做了個全面檢查,結果發現他的左肺葉有一小塊炎性病變,懷疑有癌變可能,不過要確診還需要做活檢。平時他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厲醒川聳然抬頭。他站在醫生面前擰緊眉看著她,像是沒聽懂她剛才那一席話。
大夫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像凌意一樣。
「先別慌,現在還只是懷疑。就算之後確診了也不是沒得治,你做家長的要先穩住陣腳。」
半晌厲醒川才恢復鎮定。
「你有沒有當著孩子的面抽過煙?」
「沒有,我抽菸的時候不會讓他靠近。」
「那你們家有沒有誰有癌症病史?」
「他媽媽。」他顯然了解。
「那就難怪了。」醫生感慨萬千的樣子,「這么小的孩子得癌,遺傳的可能性很高。」
又談了一會兒,厲醒川走到外面去抽了根煙,十分鐘後才回輸液室。凌意一見他就立馬站起來,「大夫怎麼說?」
這時小樹手上的針已經撤了。厲醒川沒有理會凌意,脫下自己的外套把睡著的小樹裹起來,然後單手抱到了懷裡。
「醒川?」
「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啊。」
一路走到停車場,厲醒川都沒有跟凌意說一句話。在他開車前凌意右手卡著門:「小樹到底怎麼樣?」
厲醒川毫不留情地推開他,砰一聲關緊車門。
—
剛被抱進電梯,小樹就醒了。
他揉著眼睛:「爸爸,我們回家了嗎?」
「嗯。」
「你生我氣了嗎爸爸。」
「沒有。」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
他的臉被爸爸按在肩上,想抬也抬不起來。
「我不想睡了爸爸。」
「再睡一會兒,聽話。」
小樹趴在他身上,艱難地將臉轉了個方向,「好吧,我聽話。」
進了臥室厲醒川沒開燈,直接將小樹放到床上,手被孩子拉住。
「爸爸,」黑暗裡小樹聲音輕輕的,像鬆軟的棉花,「下午我真害怕,我還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長高了。」
「還好爸爸把我找到了。爸爸,我真害怕離開你。」
小樹不像厲醒川,總是很會表達感情。厲醒川靜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才揉了揉他的頭髮:「爸爸也離不開你。」
「那你千萬不許離開我。」
「嗯。」
「咱們倆永遠在一起,好么爸爸。」
「好。」
這句諾言似乎不難。因為厲醒川總想著,誰也不能把小樹從他身邊帶走。哪怕小樹真的得了病,在他身邊治到閉上眼睛的那一天,終究也不算難。
誰曾想只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阻撓也來得這麼快。第二天就有同事打給他,把一件事當作笑話講給他聽。
「最近院裡風言風語傳得特別離譜,說你當年違反軍紀出去嫖妓,還說你兒子不是親生的,是搶的別人的。你說可笑不可笑。嫖不嫖妓就不說了,你條件這麼好要個孩子有什麼難,犯得著搶別人的?」
作者有話說:
我又要開始寫打打殺殺了,有劇情有感情才有意思,是不是
第23章 凌意,我把孩子交給你
臨江市公安局。
關閉監控設備的審訊室里,楊斌坐在椅子上,雙腳交疊蹺在桌面。聽見鐵門響的那一刻,他扭頭看了眼來人,「陳洪民是吧。」
「楊局、楊局好。」
「站著幹嘛,這種地方你應該很熟悉啊,坐,當自己家一樣。」
聽出他在嘲諷自己,來人非但沒發怒,反而垂眉低目地嗤笑起來,聳肩塌鼻的樣子似極了老鼠。燈光下抬起頭,一張蠟黃的臉和深陷的眼眶像是風乾了掛在臉上的。
「什麼時候到的?」
「早上剛到。這一晚上的臥鋪真夠累的,對面那雙腳跟他媽十年沒碰過水一樣。要不是您找我,我可不受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