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賀嶠終於抬起頭。

  周培元臉色深沉:「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怎麼會突然中毒?」

  是那杯酒。

  賀嶠指尖極不起眼地發著抖,胸腔緊得喘不上氣。然而下一秒,方邵揚卻恢復了些許意識,指關節微微動了動。

  賀嶠馬上蹲到他身邊。

  「邵揚?」

  他像是疼得受不了,雙眉緊皺,嘴唇輕微發顫。

  賀嶠用手給他擦汗,發覺他額頭居然是一片冰涼,剎那間在心悸中極力穩住聲音:「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

  方邵揚顯然已經很難聽清,掛滿冷汗的眼皮掀起一半,頭一點一點地側過來。

  見是賀嶠,他做了個抬手的動作。

  賀嶠倉皇握住,唯恐再晚一秒那隻手就會垂下去:「我在。」

  手中的關節在用力。賀嶠能明顯感覺到方邵揚有話想跟他說,只是實在沒有力氣,所以聲音低到很難聽見。

  賀嶠靠近他,用比他更低的聲音問:「你想說什麼?」

  方邵揚艱難地動了動唇:「通知……」

  「什麼?」

  「通知我爸爸……」

  沒有誰會比當事人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他顯然是有不好的預判,所以才會讓賀嶠通知幾乎已經斷絕關係的父親。這一秒賀嶠甚至比看到他倒下的那一刻更慌,整個人陷入絕望的無助中,心臟猶如被人凌遲:「好,我通知他,我讓他來看你。」

  車廂里呼吸纏繞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

  賀嶠死死握著他被汗浸透的手,他卻艱難地把手抽出來,然後極其緩慢地去脫無名指的戒指。賀嶠搶先道:「我沒扔!戒指我沒扔,你放心。」

  方邵揚無比虛弱地搖了搖頭。

  他不是這個意思。

  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昏迷。醫生把人從車裡轉移到擔架床上,麻利地推往搶救室。其間賀嶠一直緊緊跟著,拉著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松,但方邵揚卻並沒有力氣回握。

  「家屬在外面等。」

  人推進去搶救,留一位醫生在外面詢問具體情況。問到他的既往病史賀嶠答得上來,問到他最近的身體狀況卓然答得上來,甚至連他最近一次看病是什麼時候卓然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排除掉所有舊疾,那就只有突發狀況這一種可能。在聽賀嶠描述完出事前幾分鐘的事後,醫生同樣推測是藥物中毒,化驗檢查一做果不其然,隨即開始洗胃、血液透析。

  在等候搶救的這段時間,賀嶠給方永祥打了電話,接電話的是劉管家,但也立刻通知了已經熟睡的方永祥。緊接著他又打給酒店讓他們留下酒跟酒杯,不過段玉虹早已不知所蹤。

  忙完這些,他坐到搶救室外的椅子上,人幾乎已經虛脫。

  Shirley收到消息第一個趕來,妝都沒有化。周培元跟她對視一眼,她沉聲問:「怎麼搞的。」

  周培元單手叉腰,表情煩躁異常:「沒想到段玉虹這個女人這麼狠,自己兒子坐牢就要把方邵揚害死,關他什麼事?他做錯什麼了?」

  Shirley望了眼搶救室的門,走到一旁想給孫冠林夫婦打個電話,剛拿出手機就聽見賀嶠不穩的聲線:「先不用告訴他們。」

  她扭頭。

  白熾燈下,賀嶠面色比牆更白,背向後靠,人似乎累到極限了。

  「醫生說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已經通知過方伯父。孫總那邊可以緩一緩,免得他們在國外見不到人更擔心。」

  說完他偏過頭,捂著嘴咳嗽起來,身體連同椅子一起顫晃。

  「你還好嗎?」Shirley走過去,掏出一張紙巾遞給他。

  「謝謝……咳咳……咳……」

  其實他就是一點小感冒,剛才一口氣沒接上來,所以嗆咳了幾下。少頃他平復下來,靠著椅背,緩緩閉上布滿血絲的眼睛,深黑的眼睫上儘是冷汗,「我沒事。」

  說完才想起,這句話今晚方邵揚對他說過兩遍。

  Shirley看著他,低聲道:「現在你是他的精神支柱,你要保重,不能有事。」

  賀嶠側開臉,沒讓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沒多久戎躍也趕來了,風塵僕僕。

  他一來就蹲到椅子前面,雙手摁住賀嶠的膝蓋,溫聲細語安撫:「放心,砷中毒只要治療及時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而且搶救室里的人是我師哥,他這方面的經驗是國內頂尖的。」

  賀嶠明明沒有流過淚,但不知道為什麼,眼睛已經腫得很厲害。他下巴搖了搖,頭側著靠在牆上:「那杯酒本來是給我的,他是替我喝了。」

  「那人擺明是針對方邵揚,哪怕方邵揚不喝她也會想別的辦法,要是被你喝了才真是無妄之災。」

  「不……」賀嶠睜著眼,目光虛無地落在對面的白牆上,「不是這樣的。」

  「怎麼不是這樣的?」

  賀嶠把視線正回來,額前垂著幾縷汗透的濕發,整個人像是剛跑過一場馬拉松。

  「你不明白。」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說,「我寧願是我喝了。」

  戎躍怔住。

  走廊的另一側,Shirley注視著對面的一舉一動,低聲問身旁的人:「這個人是哪來的。」

  周培元扭頭:「你不認識?喔對,你不認識。他追求賀嶠很久了,做醫生的,前途無量。」

  Shirley微不可聞地嗤了聲。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