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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關好門,把窗戶開了一小扇,沒有開空調。躺到床上很快睡著,半夜卻被窗外的狂風吵醒。起身一看,白色窗簾被突然颳起的大風吹得高高鼓起來,窗戶也左右直晃,鋁合包邊嗑得咣當咣當響。
他趕緊趿上拖鞋,披了件外套走過去,可沒留神窗邊的地板上有灘積水,猝不及防地滑倒了。
「嗯——」
一聲悶哼從他喉間逸出。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房門的鎖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人剎那間很著急。
他微微一怔,腦中的神經嘶啦輕扯。撐著床沿扭過頭,門外一抹黑色的高大身影迅速閃開。
房內陡然安靜。
窗框還在被風吹得亂晃,濕潤的雨絲還在從窗縫裡飄進來,打濕他的腳踝、脖頸。但周圍的空氣卻驀地凝固住了,房間裡如同真空。
門外的動靜也收住了。那面小小的、長方形的探視窗後什麼人也沒有,只有走廊的白牆和黯淡的燈光。
在這暫時的停頓中,還沒完全癒合的傷口有些許疼痛。賀嶠抿緊唇,雙手撐住床慢慢站起來,打直身體的瞬間有點頭暈,身形跟著晃了晃。
咔嗒一聲,門鎖徹底被擰開,木門發生澀然的輕響。
「別進來。」
他半低下頭,扶住旁邊的輸液架。
門外的一切異動即刻凍結。
他開始往牆邊走,很慢,一眼也沒有往門口看。移到衣櫃處,他打開櫃門拿了套乾淨衣服,站在門後沉默地換好。
從外面看裡面,什麼也看不到什麼,除了一對白皙瘦削的腳踝。
換好衣服後,他又推著輸液架走回床邊,關掉燈,安靜地躺回被子裡。
門跟著帶上了,但沒有徹底鎖上。
他側轉身,背對著門口,慢慢閉上眼睛。等了許久還是沒等到離開的腳步聲,索性將被子往上拉,直到蓋住自己的肩膀、後頸、頭髮,身體像縮在蠶蛹里,呼吸不暢,才聽見門外的人低聲說:「我走,你好好睡。」
第66章 它還在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賀嶠已經出院兩周多,由居家辦公改為去公司坐陣。
他回來了,最高興的要數雪婷跟小玉這兩個小丫頭。
「賀總,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們好想你啊。你看,我們每天都把辦公室打掃得特別乾淨,鮮花每隔幾天就換一束,就想讓您回來能高高興興的。」
推開門,果然窗明几淨,雪白的香雪蘭散發著幽幽的芬芳。他淡淡一笑,周培元上去颳了下雪婷的鼻子:「鬼精鬼精的,就知道哄他給你們漲工錢。去,把會議室布置一下一會兒開會。」
雪婷吐著舌頭出去了。
賀嶠問:「這段時間有什麼重要的人來找我嗎?」
周培元想了想說:「沒有啊。」
「那我怎麼聽雪婷說什麼『又來了』。」
「喔那個啊,」他故作輕鬆,「就是一些阿貓阿狗蝦兵蟹將,我已經替你擋了。」
賀嶠直覺不對:「到底是誰?」
「不告訴你你還老問……得了,跟你說吧,就是貝山那個Shirley Zhang,說是來找我們談入駐門店的事。我都跟她說了你在家靜養誰也不見,她還是不依不饒的。一個女的說話那麼咄咄逼人,老是懟得我啞口無言……」
提到這個他就來氣。自畢業參加工作以來,這個Shirley真是他遇上的頭一號難纏的女人,三十多歲的人跟個鐵娘子似的,說話密不透風,性格油鹽不進,不達目的還誓不罷休。
「為什麼拒絕她?」賀嶠波瀾不驚。
「……你明知故問。」
「大家打開門來做生意,沒有因為私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道理。」
周培元盯著他的臉,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出一絲破綻,然而他自始至終都很自然。
「你真的沒事?」
「有事。」
周培元一驚。
他還沒有痊癒,這是當然的。連腹部的傷口都需要將養好幾個月,何況是心上的傷口呢?
「但我要是一味地躲避,事情就永遠過不去。」
花瓶被他撫住,留下淺淡指紋。
「好吧,」周培元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去約她時間,如果今天下午有空就讓她直接過來面談。」
到了下午,Shirley果然出現在鶴鳴頂層。
她是個氣勢十足的女人,這一點賀嶠早就發現了,不過今天一見依然覺得不同凡響。來之前她明顯下過很多工夫,往沙發上一坐,姿態格外舒展,談吐也是業內少見的爽快直接。
「賀總,貝山給鶴鳴的點數絕對會是行業內最厚道的,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不過相應的,我們也要求最優門店跟最佳位置,坪效不在前20%範圍內的暫時不考慮,另外導購員我們要百分百自配。」
賀嶠垂眸翻閱手裡的文件,壓著節奏:「先喝點水,資料我看一看。」
「OK,沒問題。」
辦公室寂靜了一段時間。
不愧是孫冠林的舊部,強將手下無弱兵。早上通知她過來見面,下午就把這麼多東西整理得妥妥噹噹,這鐵娘子三個字她當之無愧。
越看,賀嶠越覺得孫冠林有識人之慧。
再抬起頭,卻發現她端著茶,靜靜地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撞上,她倒也很坦然,並沒有即刻將目光移開。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