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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

  周培元一抬眼,只見後視鏡中他的目光睿智又沉穩,甚至帶著一點微微的嘲弄。

  「詐他而已。」他笑了笑。

  「那去醫院檢查呢?」

  「也是假的。」

  沉默數秒,周培元跟賀嶠在鏡中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些心驚。

  都是在社會上打拼多年的人精,按理說方邵揚的心思根本逃不出他們的法眼。可剛剛在公司門口他那番話說得極其自然,邏輯也嚴絲合縫,竟然把他們倆都給騙了過去。

  少頃,賀嶠喊停車。

  周末是母親節,按慣例他要買一束花帶回家。街邊也的確有家花店還開著門,周培元把車靠邊,說:「我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邵揚問:「你們怎麼不說話了?」

  周培元笑笑:「我發現你小子不簡單。」

  「我?」邵揚也笑笑,微微搖了搖頭,「我有什麼不簡單的。」

  到賀家時已經很晚了,注重養生的賀母早已睡下,根本不曉得兒子買了康乃馨回來。賀父倒是還醒著,不過也只是出來打了個招呼,就跟兒子去書房談公事了。

  賀嶠的房間是個套間,臥室連著一個近二十平米的書房,另外還有陽台、運動室和衣帽間。參觀時方邵揚開著門,一處處慢慢經過,像是處處都在留心又像是無目的的閒逛。

  夜已深。

  賀嶠推門回房時,方邵揚正在臥室跟人打電話。

  「醫院的化驗單出了沒有?嗯,沒什麼事就行。」

  「我?我有什麼不好的,媽你是沒看見,我胖了快十斤!」

  「在公司就跟同事吃簡餐啊,在家有阿姨做。阿姨的手藝特別好,不過比你還是差點兒。」笑聲很爽朗。

  賀嶠站了片刻,輕輕咳了一聲。

  方邵揚翻過身看見他,然後對電話說:「媽你等等啊,嶠哥回來了。」接著一骨碌爬起來,手機遞到他面前:「我媽想跟你說話。」

  賀嶠微愕。

  接過手機,耳邊傳來溫和的女人聲音:「小賀,聽得到嗎?」

  「聽得到,伯母。」

  「聽得到就好,我這個話筒有點毛病,說話老是有雜——」

  「媽!」旁邊的方邵揚微赧,「說這個幹什麼,說點兒有用的,話費不要錢嗎?」

  他媽媽在那兒很窩心地笑著:「知道了,你忙你的,我們倆單獨說會兒話。」

  方邵揚走開了。

  賀嶠不慣於應付長輩,因此一徑地沉默著。那頭說:「小賀,我們邵揚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他還年輕不懂事,要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多擔待,一個人孤身在外,也多虧你照看。」

  「阿姨哪裡話,」他說,「邵揚沒給我添什麼麻煩。」

  她淡淡一笑:「我的兒子我了解,他不是那麼聽話的人。不熟的時候還知道收斂,一旦跟人混熟了多半是要無法無天的。」

  賀嶠不知道怎麼回應算恰當,只能說:「沒有。」

  「沒有就好,咳咳、咳!」

  忽然咳得厲害。

  「伯母,是不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

  「沒有沒有。」她笑呵呵的,「我身體棒著呢,咳咳,多謝你關心啊小賀。」

  「應該的。」

  一邊聊,他一邊側身看向陽台上的人。

  可能是怕在屋裡吃東西有味道,方邵揚關著門站在外面,面朝黑夜啃著那個帶來的漢堡,間或用手背蹭蹭嘴角。

  拖鞋睡衣,母親父親。

  不知道為什麼,賀嶠腦中忽然閃過「家庭」兩個字,心臟酸得發麻。

  當晚兩人是在一處睡的。

  房間裡沒有多餘的被子,幸好夜裡氣溫已經不低。關了燈以後方邵揚還想聊天,賀嶠卻翻過身去闔緊眼帘,「嘴巴閉上,明天還要上班。」

  黑暗裡寂寂無聲,只有不屬於自己的呼吸擾人心神。

  方邵揚根本沒睡著。

  半晌,賀嶠很輕地嘆了口氣。嘆完,身後的人卻忽然靠近,不打招呼摸了摸他的耳垂。

  「嶠哥。」

  也許是他的聲音太低沉認真,賀嶠一時竟然沒作出任何反應,只是輕輕僵在那兒了。耳垂上的手指像是受到鼓舞,慢慢地慢慢地輕輕搓揉,把那小小一片皮膚揉得很熱。

  「什麼感覺。」

  賀嶠亂了呼吸,聲音勉強鎮定著:「別玩了,早點睡。」

  「等一會兒,還沒跟你說劉晟的事呢。」一邊捏他的耳垂,方邵揚一邊低聲跟他咬耳朵,「你不是特別想知道我為什麼打他嗎?」

  「為什麼。」賀嶠嗓音微顫。

  「因為他說,你喜歡被他睡。」

  他用了一種很文明的表達,但賀嶠能猜想到,當時劉晟用的一定是別的字眼。這麼近的距離下,他的語氣格外清楚,不滿也格外清楚。

  「是他自作多情對不對。」他撩開賀嶠耳後的一點碎發,湊得很近很近地拷問,「你是我老婆,只喜歡被我一個人睡,對不對。」

  第10章 睡衣借我穿

  第二天是難得的周末,沒懶覺睡的卻不止方邵揚跟賀嶠。

  臨近畢業,宿舍里只剩下章維和另一個男生。昨晚熬夜修改論文,章維原以為能好好休息,沒想到七點多就被手機震醒。

  「呃呃呃、唔呃……」弟弟章銘在電話那頭咿咿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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