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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到的學生們從他身邊飛奔而過,有幾個看背影很像李緒,拽拽的又很不耐煩。

  他愣了一秒神,然後才繼續往前走。

  -

  接連好幾天,竇遙沒去學校,沒上課。

  他跟老師說自己病了,跟父母說自己住校,帶著這兩年來存的一點錢走遍隨市的大街小巷。

  飛魚的老闆說沒見過李緒,棋院說沒消息,孟為剛甚至把李緒的東西全扔出來了,讓竇遙趕緊收拾走,自己好眼不見為淨。

  送他離開時孟函文眼圈紅了。

  「我爸很失望。」她說,「好不容易帶出來一個。」

  竇遙什麼也沒說。

  他把李緒的校服、幾本圍棋書和一副棋子拿走了。

  是雲子。

  雲子堅而不脆,沉而不滑,其實很配李緒。但他也沒帶走。

  可能是幾天下來麻木了,看到這些東西竇遙沒覺得難受。就好像那天鑿碎李緒房間的窗戶,碎玻璃扎進手裡也不覺得疼,只想儘快想辦法進去看一眼,一眼就行。

  周五下午他去找席雯,沒想到正好碰上遲欽。

  國際學校的校門比一中和三中的都高,學生校服也不一樣,遲欽站在席雯身邊在說話。看到竇遙以後他們倆對視了一眼。

  「這幾天你去哪兒了?」遲欽皺著五官,嗓子有點粗啞,「我跟雷雷到處找你,以為你也——」

  話到一半他的衣袖被席雯往後攥了一下。席雯對竇遙說:「你這幾天沒接電話,他們倆很擔心,我又出不去學校。」

  竇遙說自己沒事,只是在找李緒。

  「他退學了你不知道啊。」遲欽哽咽著賭氣道,「事先沒跟我們任何人說,根本沒把我們當兄弟。」

  「退學了?」

  「是,去他媽的,他不在乎那老子也不在乎吧,全世界就他媽的他最灑脫,他最牛逼,大家都要圍著他轉。」

  遲欽紅著眼罵髒話,罵得很難聽。

  不遠處有同學跟席雯打招呼,竇遙就沒再跟他們多聊。他轉身要走,遲欽扯了他一把,問他李緒還會不會回來。

  「不知道。」

  回去的路上竇遙坐公交車,一路都很沉默。

  當然,他也不能跟誰說。

  前後左右都是陌生人。

  有的時候他心裡有很多話想說,因為有人聽。有的時候他又可以當一天的啞巴,因為沒人聽。

  少了一個李緒,生活不會有什麼改變,畢竟學校的人多得是。

  遲欽慢慢接受了現實,開始繼續在男廁所吞雲吐霧,龐雷雷也不再總是想起宿舍少了誰,就連孫胖也不再對著空蕩蕩的後排嘆氣。

  整個高二竇遙一直缺課。

  跟李緒沒關係,是舊病復發,比以往都更來勢洶洶。

  全校第一居然就這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自學高二課程,再托遲欽把作業交給老師。

  龐雷雷和陳楠跟他們疏遠了。兩人早戀被老師發現,告訴了家長,家長把各自的孩子嚴加管教,甚至讓陳楠轉了學。龐雷雷消沉了兩三個月的時間,成績一落千丈,一度成了學校里最吊車尾的差生。後來還是靠著和陳楠在網上保持聯繫才咬牙撐下來,一點一點趕上學習進度。

  胖子蔣方方還是跟在遲欽屁股後頭,偶爾兩個人一起去飛魚開幾把,但又會因為湊不齊人意興闌珊地離開。

  席雯是最少出現的。

  她在準備出國,父母給她報了一大堆的英語補習班,什麼口語、閱讀、寫作,從早到晚連軸轉。

  高二的下半學期遲欽去看竇遙,當時是4月份,李緒生日剛過。

  他們倆誰也沒提。

  「這麼好的天氣你他媽躺床上不動,」遲欽笑嘻嘻去拽他,「老子今天不把你拖下樓轉一圈不是人!」

  竇遙這個病號不是他的對手,抵抗了一陣就累得直喘氣。

  遲欽愣住:「怎麼感覺你又嚴重了。」

  「沒有,好多了。」竇遙盯著他,淡聲問,「你最近怎麼樣,還在給席雯發論文?」

  聽說席雯要走的消息遲欽崩潰過一陣,天天晚上拿著手機長篇大論痛苦流涕。

  「放你媽的屁。」遲欽一屁股坐下,臊著臉,「天涯何處無芳草,老子已經想開了。」

  「這麼快。」竇遙微笑,「還以為你要去下跪挽留。」

  「媽的你這人,有沒有點同情心……」

  感覺竇遙是真的好多了,遲欽總算鬆一口氣。他難為情地搓了搓臉,視線一撇,看到柜上放著一套校服。

  很乾淨,並且疊得整整齊齊。

  「我草,你能回去上課了?那我還把你東西全帶來了……」

  8班連換好幾次座位都沒動竇遙的,但他班主任怕個人物品放久了會丟,所以交給遲欽帶來。

  「喏,全是你的!」他轉過身去翻書包,翻了半天,又掏出一本別的東西,然後悶聲說,「這是前段時間席雯讓我給你的,我今天才想起來。」

  「幫我謝謝她。」

  「……媽的,你自己謝。」

  竇遙收下了這本叫第七天的書。

  窗外的陽光帶著熱氣,樹梢抽出的新葉層層疊疊,空氣里有粉塵在浮動。

  離開病房下樓,遲欽發現自己沒拿手機,又轉身跑回去。

  結果到門口他猛地一滯,推門的手頓在半空。

  病房角落,陽光傾斜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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