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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以來這好像是李緒第一次真正對他動手。
雖然以前總說要打他,給他點顏色看看,但其實從來沒動過他。
今天李緒就真的很想把他打得哭爹喊娘。
前面司機喊:「那個學生!坐下!」
李緒把書包重重扔到車座上,抬腿坐到最後一排的另一邊,下頜線異常凌厲。
上回的傷口還沒好利索,竇遙手指根部貼著幾個創可貼。
他把李緒滑到地上的書包撿起來,沉默地收回腿,包擱腿上。
一系列動作引得人更心煩。
李緒窩在椅中擰緊眉,煩躁地看向窗外車流。
然後聽到竇遙問:「在生氣?」
第19章 一起走
生氣?
開什麼玩笑。
李緒一句話也沒接,兩站之後站起來:「下車。」
竇遙跟著起身。
李緒皺眉,回頭盯著他。
竇遙:「不是喊我麼。」
李緒剛想反唇相譏。
「後面兩個學生到底下不下!」司機不耐煩地催促,「不下就坐好。」
李緒掃了他一眼,提起書包下去。
竇遙也一起下了車。但這站不是回家的路,看方向應該是去棋院。
夕陽照著他們倆,霞光勾勒出前面那人瘦削的身形,以及他肩上掛著的那個空空蕩蕩的書包。
跟隨他一路來到棋院大門口,竇遙沒直接進去。
裡面一幫小學生在練棋,見李緒來了紛紛放下手裡的棋子,膽子大一些的站起來蚊子哼哼:「師哥」、「師哥好」。
他懶洋洋地應聲,轉身向樓梯走去。
「有不認識的敲門別放進來。」
「啊?喔……好的師哥……」
不認識的人?
誰啊。
但師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平時李緒在二樓下棋,間歇性下樓虐菜,技術強臉又冷,搞得這幫低階小棋童沒一個不怕他的,有幾個還見了他就躲。
其實他也不是愛臭臉,就起床氣比較重,畢竟一般也是睡醒才會下去喝水。
竇遙在外面徘徊了一陣。
倒也沒什麼必須要說的話,就是突然想起照片沒給李緒,暑假要是被父母鎖家裡估計也見不到面。
今天李緒是跟孟為剛打擂,全神貫注下到八十手左右才推盤,四個角的爭奪輸了其中三個。
「臭小子棋力見長啊,」孟老頭嗤了聲,「總算沒四個角全丟,要不然我可懷疑升段賽是有人故意放的水。」
李緒還沒從棋里出來,低頭回想自己剛才某一手不應該的失誤。
孟函文上樓來問:「爸,你們倆吃飯嗎?」
孟老頭站起來伸個懶腰,扭頭撇了一眼:「今天又打算在我這兒白吃白喝?」
「爸……」
李緒落子的手一頓,微微抿唇。
「沒人白吃你的,這個月的生活費我交過了。」
「呵,稀奇,你哪來的錢,賣血去啦?」
「爸!」孟函文聽不下去了,「您老人家說話能不能別這麼刻薄,好歹幫我積點陰德行嗎?」
她爸鼻腔深處哼了聲:「少拿這套鎮我。你爹我是無神論者,沒錢光積陰德有什麼用?就哪天人死了,下了地獄也還得花錢跟管事的鬼科長疏通關係。」
下樓時李緒聽見老頭低罵了句「窮要飯的」。
兩人一道去打飯,孟函文跟他道歉:「我爸這人就這樣,他嘴壞但心不壞。」
李緒沒說話。
「對了,門口的三中男生是來找你的嗎?我好像見過他跟你一起。」
上回雖然打過照面,但竇遙話太少了,孟函文印象也不深刻。
端盤子的手頓了一下。
「是不是找你有什麼事,」孟函文好心提醒,「我看他等挺久了。」
李緒側開臉嗯了聲。
六月末的傍晚氣溫一點也不低,竇遙的校服貼在背上,手心也捂出了汗。
沒一會兒某小不點拉開門,一眼掃到樹蔭底下的他,然後指著他非常臭屁地喊:「喂!」
「?」
竇遙抬頭。
「你,過來!」
現在的小學生陣勢都這麼驚人?還是說我看起來連小學生都打不過。
竇遙提起書包過去,小不點一看他走路姿勢馬上興高采烈拍手:「哈哈我找對人啦!師哥說的瘸子果然是你!」
「……」
跟著走進大廳,再七拐八拐地拐到某間小屋,裡面一股飯菜味,看來是大家吃飯的地方。
李緒靠坐在角落,一條腿踩在凳子上,另一條腿舒展地伸出去,正在操作掌機的雙手看起來靈活又熟練,臉上卻面無表情。
「你找我?」
聽到竇遙的聲音他抬頭掃了眼,又看似冷酷地低下去,視線集中到屏幕上,「誰讓你一直不走的。」
他右胳膊搭在飯桌上,那裡還擺著一盤打好的餐。
竇遙看了眼:「還沒吃晚飯?」
「剩的,沒人要。」
語速有點快,聽起來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竇遙沉默了片刻:「我能吃麼,有點餓。」
確實是餓了,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李緒敷衍地嗯了一聲,頭都懶得抬。
卸下書包以後竇遙本來打算坐對面去,結果李緒那條伸長的腿不知道為什么正好收了回去,他就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