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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竇遙去結帳,遲欽和他一起到前台:「我跟你一人一半吧,老讓你請也過意不去。」
竇遙掏出錢包,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行。」轉頭問服務員:「多少錢。」
服務員微笑送上水單:「一共是三萬六千元,已經給您抹過零了。」
「靠!」
搶劫啊?
一頓飯而已,三萬六?
遲欽齜牙咧嘴地接過單子,上面除了幾樣比較貴的海鮮,大頭全在酒上,身邊這死暴發戶最次也點的是茅台飛天!
「行了,跟你開玩笑的。」竇遙在他昏過去之前掏卡,「下回再你請。」
話是這麼說,可只要同學聚會就沒有哪次不是竇遙結帳,哪怕他不來也照樣結。
遲欽有時候都想不明白,這幫同學讀書時對他也不算特別照顧,有的還因為腿的毛病欺負過他,怎麼他就這麼不計前嫌?
要說重感情吧,他每次出席又不愛說話,一般就是坐著扮裝飾物,只有在大家聊到某些熟悉的名字,比如「李緒」的時候,才會抬起眼,一字一字認真地聽。
對了,今天他連眼都沒抬,全程鑽研手機。
「開車小心點啊。」
「嗯。」
「對了,回去記得加我微信!」
「嗯。」
「別光嗯,要加!」
當晚等到半夜還是沒等來消息提醒,遲欽只能認命地主動去添加,並備註消息:「你遲爹!」
第二天早上,某人才終於通過。
這回倒是難得主動說了句話——
「有事電聯。」
靠。
山頂洞人的腦迴路,就是不一般。
-
第二天天氣不太好,天有點陰。他爸竇志康早起在樓下聽外語新聞,聽得抓耳撓腮。
「爸,聽不懂就換一台。」
「不行。」竇志康咬牙把音量又調高了一格,「為了不被人喊土老冒,今天就是塊石頭我也得啃下來。」
竇遙失笑:「那也不用聽阿拉伯語的吧。」
「……」莽撞了,大意了。
迅速把台調回英語頻道,他爸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裝無事發生,配合那老實巴交的長相實在非常滑稽。
「媽呢。」
「不知道,估計還在睡,多睡睡也好,起來也是吵得人耳朵疼。」
竇遙父母早幾年就分床了,這事也沒瞞著他。他點點頭:「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吃飯不用等我了。」
他爸豎起耳朵:「幹什麼去?穿得這麼帥是約會去吧?」
「爸……」
「好好好我不問。」
哎,這兒子真是自己一塊心病。
竇志康暗暗嘆一口氣。
小的時候家裡條件不好,沒能給他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自己做人窩囊,跟他媽又不和睦,害他受過不少委屈。現在想彌補了,偏偏他的性格已經養成,平時也總是獨來獨來的,從來不跟女孩接觸。
「卡里還有錢沒有?東街那幾間門面剛收完租,一會兒我轉到你卡上?」
「不用,還有。」
外面仿佛要下雨,烏雲沉沉。坐上那輛他爸硬買給他的大奔,竇遙對後視鏡整理儀表。
還行。
二十三歲的他品貌端正,尤其是不用走路的時候。
路上好多商店剛開門,街上沒多少車。到大學城附近他停車走進熟悉的早餐店,點了一籠包子,淋上醋。
身後一對學生小情侶聊天:「真煩人,這麼早就把人家從宿舍叫出來。」
「我這不是急著見你嘛。」
「那也不興九點就見啊,我頭都沒洗。」
「乖啦,不生氣,吃完帶你去看電影。」
「這麼早電影院連門都沒開!看個鬼喔。」
……
竇遙面前的包子快被醋淹了。
他看了眼表,又查商場跟影院的開門時間,確定自己是出來得有點心急。
吃完只好開著車全城遛彎。
隨市的人起得都晚,十點多城裡才熱鬧起來。竇遙把車開到一個書店去看書,架子上的暢銷書通通敬覽過一遍,並且不小心被鋒利的紙張劃傷之後,終於熬到十一點。
差不多了。
循著托人定位到的地址,一百米開外他就被逼停車——路太窄。
破舊的小區,到處是私拉電線,牆上貼滿撬鎖、辦證、不孕不育小廣告。
剛邁進大鐵門,身後跑來一個調皮的結巴小鬼。
「媽媽快看,這有個茄、瘸子!」
「……」我不是茄子。
當媽的趕緊捂兒子嘴,目光刻意避開他的腿:「別胡說八道!對不起啊,對不起……」
這場景莫名讓竇遙想到初中一件事——
初中李緒經常為了學棋翹課,遲到更是家常便飯,每回周一升旗都愛從學校南門翻牆進去。那時候竇遙天天跟他一起上學,有次實在受不了了,站牆下大喊:「李緒,我是個瘸子!」
有讓瘸子跳牆的嗎?
李緒卻毫無愧意:「我讓你跟著我了嗎?」
他的意思是,你活該。
活該在牆下等了這幾年。因為牆那麼高,瘸子是翻不過去的。
「沒關係。」
他側身讓那對母子先過。
-
今天幾個人一大早就來了。
李緒這家有鎖等於沒鎖,好幾個網吧認識的朋友都知道鑰匙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