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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鏡高聲笑道:「關門打狗。」

  半道上繞過太液池,終於有巡宮禁衛想要阻攔,溫鏡一改與玄武門守將的周旋態度,縱身一劍迅速遞出,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凌厲迅捷,直接將這隊禁衛的隊正頭顱削去,一團血污噗嗤一聲綻在雪地里沒了聲息,溫鏡穩穩坐在馬背上頭也沒回:「再有攔者,格殺勿論。」

  進宮的都是白玉樓精銳,刀鋒含春,而這春意盎然里殺氣也盎然,同時百名崑崙劍修重劍出鞘,一時間春風交雜冰雪,劈頭蓋臉直向一座宮室侵襲而去——

  清心殿。

  清心殿不只有禁軍戍衛,相反禁軍只在外圍牆底下巡崗,真正裡頭守著的都是…真的無名衛。清心殿寢殿和前殿當中有一處迴廊,廊下李沽雪看一看天對殿中恭聲道:「陛下,即將酉時,車輦齊備,請聖駕出。」

  正在這時,他聽見一陣馬蹄聲,而皇宮內苑,絕不該聽見馬蹄聲!

  李沽雪很驚訝,他的驚訝在看見一幫騎兵逼近清心殿時轉為驚怒:這隊人馬不由分說破燕朝門而入便罷了,怎還穿著無名殿的服制?他們是假扮無名衛才長驅直入!

  「陛下稍安勿躁,暫閉殿門不要外出——」李沽雪揚聲向殿內遞話,而後他看清了這隊騎兵的首領。溫鏡遙遙住馬與他對望,掌中韁繩一勒,坐下紫騅打一個響鼻,馬蹄原地踏幾步蠢蠢欲動,那馬蹄聲…

  絮絮如喁喁私語。曾經有很多次,不知有多少次,兩人這般對望,一人在馬上一人在馬下,可是之前幾次站在馬下的人都是溫鏡,如今他高居馬上,腰背直挺,長劍在腰,未肯多言一句。

  李沽雪身後無名衛已經列陣,每人皆是右手持佩劍左手握一柄三稜錐,嚴嚴實實將皇帝寢殿擋在身後。李沽雪手把上「歸來」劍柄,無端覺著自己這佩劍今日重逾千斤,腦中思緒如縷,一時在想,溫鏡不是約韓頃去了曲江池?剛才還在擔心,怎麼眼下卻進了宮?帶著人馬,這是想幹什麼?一時又在想,竟然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千言萬語李沽雪啞著嗓子開口:「溫偕月,這就是你說的和好?」

  溫鏡注視著他一言未發,忽然一抬手,無名衛們手中兵刃立刻也要跟著出手,卻見他只是按上自己腰間的劍柄。嗡嗡兩聲采庸清鳴,仿似高樓上佳人獨倚時信手撫來的笙歌,只聽這首領緩聲道:「歸來未放笙歌散,你果真要與我兵戈相見?」

  他身後白玉樓門人和崑崙弟子都緊繃著精神,對面的無名衛也一樣,不過他們嚴陣以待的同時都還有一些疑問:什麼意思,你闖宮禁,顯見是要犯上作亂,我們無名殿的兵戈見的不就是你這種人嗎?

  此時暮色四合的夜空中忽然划過一蓬光亮,十分醒目。與年節上大街小巷燃起的焰火不同,這枚焰火沒有成什麼龍鳳呈祥或落日熔金的吉祥花樣,卻比任何焰火都飛得更高,孤伶伶、直挺挺打入夜空中,伴隨著尖銳又綿延的鳴響。那是一枚響箭,在場許多人認出來,又認出射出這枚響箭的人絕對距清心殿不遠,肯定是在皇宮地界,是從——

  「崇明門,」溫鏡道,「這是訊號,意味著崇明門已為我所控。我一路自玄武門而來,如今整座皇宮四面城門已盡在我手。」

  玄武門在北崇明在南,俱在此人掌握?無名諸衛聞聽此言紛紛腦中炸開心急如焚,他是虛張聲勢還是當真如此?各宮門的禁軍如此廢物?李沽雪則說不出話來,他雙目赤紅,逼自己緊緊盯住馬上的青年,心想好手段,真是好手段,一面支走韓頃,一面穿著我們無名衛服制,悄無聲息帶著人馬摸進內苑,摸到清心殿,你竟如此逼我。

  驀地,無名衛們瞧見李掌閣右臂側抬,五指指天,大家精神一整,因為這個手勢代表著進攻,只待手一揮一聲令下…

  這時忽然叛軍領頭的人動了,他自馬上一躍而下,一步一步朝李掌閣行來。寒冬臘月,天氣近晚,宮苑中已見昏黑,待這膽大妄為的亂黨行得愈來愈近,眾無名衛一眨不眨盯著他不敢放鬆,清心殿檐上吊的宮燈一照…無名衛當中有幾人倒抽一口氣!他?!竟然是他!是有一日大雪!撐著傘在景風門外等候李掌閣的那人!那把夏日清荷面兒的傘如今還在無名殿班房擱著!

  溫鏡在李沽雪跟前站定,兩方陳兵對峙,卻見其中一方的首領明目張胆將另一方的手硬生生拽下,又大喇喇將自己的手腕塞到人家手裡。

  「許久未雙修,如今我內府中情形如何,脈象又如何,你再探來。」溫鏡聲音很輕。

  李沽雪不明白他意欲何為,不過冰涼的、萬分熟悉的手腕貼著鑽進掌中,他一時便撒不開,內息比主人知情識趣,先理智一步探入人家體內。一探之下李沽雪悚然一驚,怎、怎會??經脈多處瘀滯,紫府明面上內息噴薄旺盛,但內里虛熾,分明是積重難返!

  等再搭上他的脈…李沽雪又驚又痛:「你?這是怎麼回事?茶辣丸呢?」

  溫鏡安靜道:「進來前剛服過一枚。」

  方才服過才是這個樣子,若是、若是沒有服…李沽雪不敢想,卻見溫鏡落寞一笑:「如三秋黃葉,如數九深雪,總是拂去一身還滿,吳茱萸本身也有毒性,茶辣丸的效用是會衰減的。」他定定看住他,眼中沒有怨艾也沒有哀求,只是平平淡淡,「我統共沒剩幾日,只想給我娘和舅舅報個仇,你果真要攔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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