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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太巧了吧。

  還有更巧的。

  溫鏡正僵在原地,琢磨著立時輕手輕腳溜出去怎麼樣,掌柜案後頭的青年抬起頭,驚訝道:「是你?」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溫鏡看見此人蒼黃的衣裳,耳邊就響起那日在延興門大街白駒巷裡的議論紛紛。現在大約是時辰不對,沒人一大早來吃酒,因此這店裡五張桌子空著,可是那一日店裡店外集中在他身上的目光如影隨形,現在想來依然令他有些火燒火燎的無所適從。

  溫鏡硬著頭皮道:「白掌柜。」

  那青年仿佛聽見什麼笑話,開懷一笑:「哈哈,我這店取白駒巷,我卻不姓白。這位公子再訪我店,想必是那一日的酒還算能入口?」

  那一日的酒啊,還在客棧擱著呢。哦得空得去將東西收拾回來。溫鏡道:「貴店佳釀如甘霖清露,令人沉醉。」得想個法子開溜啊。

  「在下上逸下臣,族中姓明,名下忝有幾間酒肆卻不常來,偶爾來兩次還次次遇上公子,還是在兩間不同的店中,實在緣分,不知公子貴姓高名?」

  溫鏡請他不必客氣,報了家門姓名,言明兩次俱是路過。明逸臣道:「那更是緣分使然,既然有緣,今日明某再請溫兄飲一杯。」

  什麼毛病啊喂,大清早的非要請人喝酒。溫鏡左右看看店裡就他一人,趁十分好客的店主人打酒的功夫身形一展出了店,一路步履如飛,朝城南行去。

  白駒巷店中,蒼黃衣衫的男子轉過身,看著空空如也的堂中一怔,隨即收起溫雅的笑意,面上透出一絲陰冷的不滿,將手中一隻白釉罐子收回櫃中。

  白駒巷店外,崇業坊門開著一條一掌寬的縫隙,隱秘的角度正可供裡頭的人觀望到街對過的酒肆。一名無名衛見門邊的老者遲遲沒有收回目光,便輕聲問道:「掌殿,那酒家可是本案嫌犯?可需要布置人手盯著?」

  老者緩緩搖頭,那酒肆有什麼,他聽說過,做張做致搏個風頭的花俏手段,要緊的是方才從酒肆中奪路而出的年輕人。

  老者喃喃地自言自語道:「…碧雲行天?不應當啊。」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人間何處不傷神

  無名殿二十幾年前籌建,至多不過二十五年,這李沽雪知道,他師父掌管無名殿之前還任過汴州上佐官呢。景順十一年,李沽雪發覺那會兒大約是無名殿人手有限,整理居庸關案卷宗筆記的正是韓老頭本人。

  卻十分有條理,有什麼人證物證,證詞畫押,物證入庫,連核對都是韓老頭親自核的,而後推測的是什麼罪,最後省台和陛下又怎樣定奪,十分嚴絲合縫。

  罪臣溫擎,邊邊角角的不提,主要的罪名就三個,其一,貪賂斂財,上瞞下克貪污軍餉;其二,暗通黑水靺鞨,意圖反叛;其三,大興巫蠱鴆毒,犯上弒君。這當中又含糊提到一位溫貴妃,卻不知是誰。如今宮裡的貴妃姓楚不姓溫啊,李沽雪想想,好似也並沒有旁的妃嬪姓溫,他甩甩頭放在一旁。

  放下卷宗,李沽雪感嘆,沒想到真是罪臣之後。

  只是卷宗里並未提及溫擎還有子嗣留在人間,李沽雪轉念一想,從居庸關逃到揚州,算算年歲那時阿月已經六歲上,什麼也不記得嗎?為何從未提過。倒是說起過幼時艱難,可講的都是些到了揚州以後兄妹幾個討生活的故事。還有經脈盡斷,是不是就是逃亡受的傷。

  太奇怪了,長子溫倦涯,又是已經記事的年紀,再大兩歲都能按成年男丁算,卻全須全尾;幼女幼子也都平安無事,緣何阿月這中間的倒霉蛋兒受了那麼重的傷?

  可是,這話說回來,李沽雪手裡的卷宗一頓,弒君,那是謀反啊,連誅九族,直系子女竟然逃出生天?

  地字閣連排的書架遮天蔽日,上下左右俱一眼望不到邊,初春的風似有若無地透過,未知是掀翻了哪一年塵封的案卷,沙沙一響,驚起些經年的塵埃。

  ·

  漠漠曲江橋,憑樓撫洞簫。

  青山連紫陌,海燕上雲韶。

  翠靄翩遷落,春風次第搖。

  鴛鴦逐浴羽,碧皺遣誰消。

  溫鏡到曲江池的時候正是朝陽半出,雲霞千里。春風雖生,卻未能吹破漫漫長夜堆積起來的寒氣,翠微輕趁,紅濕流痕,江嵐漠漠,霧靄沉沉,春光雖明猶暗,春風乍暖還寒,吹在身上,叫人好似置身碧天寒水之畔,耳邊傳來望江樓上幽人的一聲洞簫。

  只是今日望江樓上無人撫簫,別說撫簫,連個人影都沒得。

  溫鏡趴在牆頭觀察片刻,發現曲池坊最主要的建築即是李沽雪提過一嘴的望江樓,以及其他兩座食肆,周圍的住戶也是在幾個酒樓食肆里討生活的夥計和樂班。怪不得李沽雪即刻判定是中毒而不是疫病,若說是疫病,酒樓里人來人往,怎會只一家不幸染疾,旁的廚工夥計還有賓客全然無事。只是曲池坊的這家人,溫鏡在周圍打聽,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人家,似乎與先前去過的宣陽坊、崇業坊中的住戶俱無往來。

  既無往來,遑論共同的仇家,既無仇家,緣何喪命?溫鏡一面琢磨一面轉進曲江池一角的杏園。

  一進曲江池地界,溫鏡心神一暢,這裡風景不要太美。要說園林風景他多少也看過一些,譬如琉璃島,可是那些白沙珊瑚、珍珠美玉萬難與天然去雕飾的春水杏花比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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