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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不及思考是不是謝憫,踢掉鞋子二話不說跳了下去,攔腰抱住人往岸邊拖。
正在練習閉氣漂浮的謝憫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打斷,條件反射掙扎。
「別怕,別怕,我來救你了……」
耳邊是熟悉的聲音,謝憫安靜下來,他的掙扎可能導致兩個人溺水,等顧添把他拖上岸,他望著渾身濕透的顧添。
「你幹嘛?」
謝憫穿著從腳趾頭到脖子全裹完的連體泳衣,顧添穿著渾身濕漉漉的家居服,泡了水的頭髮耷拉在額頭前,狼狽不堪。
看起來倒像是顧添意外落水。
謝憫氣不喘,眼神不但不慌亂還有疑惑。
顧添知道自己可能搞錯了,他不願意承認那麼丟人的事情。
「救生員呢?還有你為什麼不接電話,你沉在水底幹嘛!」
謝憫一拍額頭,他不想和顧添去爭辯,他是浮在水面不是沉在水底。
顧添的話其實表達了一個信息。
他以為謝憫溺水,所以才心急火燎不管不顧的往下跳。
謝憫好聲好氣解釋,泳池是十一點關門,救生員下班,他讓救生員先走了,承諾一會出去幫他掛上鎖,救生員看他水性不錯所以就同意了。
趙醫生讓他多游泳鍛鍊心肺功能,他剛才試了試,遊了一小段就很累,所以他在水裡閉氣練習肺功能。
手機扔在旁邊椅子上的,所以沒聽到。
「走了。」顧添一咕嚕爬起來頭也沒回走出了游泳池。
要說顧添此刻的心情,那就是相當丟人,丟人到他忘記了看見謝憫奇怪裝束的震驚。
人家都是泳褲,謝憫再保守也不至於全身裹完吧?
再說,就憑上次他兩去找Jessica,和段振鴻去掃毒,後來又去極樂宮的架勢,他可真不認為謝憫有多保守……
那簡直就是個老手嘛,怎麼可能游個泳還怕光半身?
——
凌晨已過,田間小路上沒有一盞路燈,月亮和星星被厚重的雲層遮蓋,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遠處公路上偶爾路過的汽車,遠光燈打在反光材料製作的標語牌上,折射出轉瞬即逝的幽幽亮光。
「推廣現代化科學種植,實現新時代共同致富」
一米多高的標語牌旁,倚著一個年輕男孩,渾身雪白。
白色的衛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腳上還有一雙限量版的白色高幫籃球鞋。
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色雙肩包,滿印的淺色LOGO彰顯其不菲的身價。
他的身後是一望無際的辣椒地,半人高的辣椒苗上掛著一條條綠油油的螺絲椒,一陣風吹過沙沙作響。
風裡裹著辛辣提神的香氣,刺激著他的神經,打發了令人焦灼的等待時光。
手機一亮,屏幕上彈出一條信息。
「快到了,準備好了嗎。」
「沒事,還在牌子下面,你尋過來就能瞧見我。」
不多時黑暗中走出來一個身高不低的年輕人,他手揣在褲兜里步履平穩走到了男孩面前,揚了揚下巴。
借著手機電筒的燈光,男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沒有品牌的黑色緊身T恤,繃出了胸脯上發達的肌肉,暗紅色的工裝褲,褲袋裡鼓鼓囊囊。
看到鞋子,他眉角抽搐了下,一雙純黑色的網面運動鞋。
在黑夜裡本應該反光的鞋面,此刻黯淡無光。
之前交談里的信任,在他看到這雙冒牌鞋的瞬間退了大半。
他不自覺的把手背到身後扶住了背包底部。
「我要先試試,萬一你坑我呢?」
「錢準備好了嗎?」來人嗓音低沉。
男孩拍了拍背包,砰砰砰。
「只多不少,東西拿出來。」
來人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錫紙包,拂過男孩伸過來的雙手。
「貴過黃金,黑燈瞎火灑了算誰的?我來弄,你只管享受。」
「好。」男孩垂下雙手摁滅了手機燈光,任由對方手指夾著紙包遞到了自己下巴處。
他雙目匯集在那薄薄的紙片上,肩膀因為激動微微顫抖,拇指一挑,紙包打開了一角。
他屏住呼吸,等待潘多拉魔盒的開啟。
……
噗!
心口一陣劇痛,他不可置信的低下了頭,雙瞳緊縮,一隻帶著乳膠手套的手握著的利刃只剩下刀柄還在體外。
他雙腿一軟卻被人提住了。
來人一揉手裡的紙包揣進了褲兜,伸手提起雙肩包帶子,一手拽著他手腕輕而易舉摘下了包。
失去依仗的男孩仿佛斷線的木偶癱倒在地,男人拔出利刃,冒著熱氣的鮮血冉冉流出,他順手在男孩的衛衣上蹭乾淨了刀刃上的鮮血。
男人在他的褲兜衣兜搜索一番,最後拿下了他手裡的手機,轉身離去。
在黑暗中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
周三大早,市局例會。
進入12月,全年進入尾聲,各個領導反覆強調,要穩定要和諧,逢警必出,老百姓有問必答。
不要辛辛苦苦了一年,最後犯點小錯誤,全年白干。
會還沒有開完,顧添揣在兜里設置了靜音的手機,嗡嗡嗡震了起來。
他坐得離王局不遠,並不端正,斜靠著,手機揣在褲兜里剛好一面貼著椅子扶手,連帶著椅子也發出了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