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頁
安室透沒說話, 琴酒直接側過他的肩膀往審訊室走去。
周圍不是暗沉地見不了光的環境,很敞亮。
擦肩而過的時候, 安室透卸下了剛剛的假笑, 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周圍, 猜不透他正在想著什麼。
黑色衣服下的身體十分僵硬, 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曲起來, 卻出乎意料地沒有握成拳。
但也只有自己知道,僅僅是為了維持表面的平靜,他就要付出多大的功夫。
安室透緩緩呼出胸腔內的氣,稍稍平靜了一下心情,把僵硬的身體一寸寸一點點慢慢地放鬆下來。
——總有一天……
在這之前,暫時的忍耐是必須的。
.
有些審訊室為了營造壓迫感, 總會把室內的燈光調得很暗。
室內太暗,推開門時候外面傳進來的燈光就會顯得格外刺眼。
若松竹一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著審訊室進來的人, 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見到這突兀的光難受地眯了起來。
被刺激出生理鹽水的金色眼睛也沒有閃著從前應該有的光澤。
若松竹一在一片霧蒙蒙的視野里勉強從眼前人的身形中,判斷出來人是誰。
「你……來這裡幹什麼?」
琴酒居高臨下地看著椅子上的若松竹一。
手腕被銬在椅子上,不能動彈,絲毫沒有顧忌脆弱的手腕,能清晰地看見蒼白的皮膚上被勒出的一片紅色。
周圍並沒有顯眼的血漬,但是空氣中卻能夠嗅到隱隱約約的血腥味,不太重,可是縈繞在鼻尖難以忽視。
看樣子是之前就處理過環境。
身體上倒是看不出來有特別明顯的傷痕,但從臉色上看卻沒有表面上的平和。
蓬鬆柔軟的金髮早就被汗水打濕,貼在腦後和鬢角,整個人勉強靠在堅硬的椅子上支撐身體。
身下和身後都沒有軟墊,只有著稜角一看就很不舒服的審訊椅。
臉色是明顯的蒼白,唇瓣也沒有任何的血色,或許比白紙還要純粹。
「真是想不到啊,你會以這種狀態出現在我的面前。」
以前和若松竹一見面,身後不是有著柔軟的抱枕就是有著熱氣騰騰的奶茶,就好像陷在甜品和糖果堆里一樣,空氣里都是討厭的甜膩膩的味道。
若松竹一偏了偏頭,沒理他的冷嘲熱諷。
「被自己以前的搭檔審訊的感覺如何?」
「還不賴吧。」若松竹一想了想,很誠實地回答。
能接管這個任務,至少以後降谷零在組織的地位也能算是舉重若輕的了。
說話太累了。
若松竹一講幾個字就想往椅子上靠。
「波本可算是朗姆面前的紅人。」琴酒又掏出兜里的煙盒,取出一支煙,「有你的這份功勞在,估計都能見到boss。」
「你是在關心我嗎?」
虛弱的金髮青年此刻說這句話當然不是單純的詢問,他只是在膈應一下琴酒。
若松竹一在組織里時並不怎麼喜歡琴酒,他們不是一路人。
只是當時在組織里時也沒有別的同齡人,小若松竹一和小黑澤陣在這種情形下也能勉勉強強算是個幼馴染。
如果互相看不上眼互相嘲諷那種也算是的話。
琴酒如若松竹一所想的,露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我只是來看看你的笑話。」
「還以為你要拿槍直接處理我這個……叛徒呢。」
若松竹一很難完整地說完一整段話,深吸了一口氣就扯到了腹部的傷口,幾乎是用氣音才說完最後的話。
「也許。」琴酒吐出煙,「如果你沒有多的剩餘價值,下場你自己了解。」
琴酒沒打算多說。
正如他剛剛所說他,他不是來顧念舊情看望慰問一番,他是來看曾經高高在上的蘇茲酒的笑話的
「哼。」若松竹一換了一個更加輕鬆的姿勢,可惜手銬讓他很難這麼調整,一牽一動就扯到衣服下的傷口,額角留下因疼痛而起的冷汗。
「……果然,我還是,很討厭你。」
儘管勉力支撐,也很難掩蓋住聲音的顫抖。
「……這句話也送給你。」
果然還是和曾經一樣令人討厭。
琴酒按住門,伸手按了下帽子,關上就離開了。
.
也許現在是白天,也許現在是晚上。
審訊室內沒有窗戶,也沒有時鐘。
所以若松竹一併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身上的疼痛感綿長難以忽視,給精神上的折磨就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若松竹一都想在椅子上睡覺了。
「你要進去嗎?」屋外的聲音很熟悉,是安室透。
他在和別人說話,會是誰?
若松竹一慢悠悠地思考。
還沒想出什麼結果來,門就被重新推開。
啊,不用想了,又是朗姆酒。
若松竹一把頭垂下。
不需要費力氣抬頭就能想像得到他此刻那個討厭又虛偽的笑容。
「親愛的蘇茲,只要你願意回到組織,我會考慮重新給你一次機會。」
若松竹一低頭不說話。
「波本。」朗姆站在原地吩咐道,「幫忙把他的頭抬起來。」
「……是。」
安室透手指穿過金髮,扣住若松竹一的下巴,強硬一般地將垂下的頭顱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