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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斷看著出口的地方,最後乾脆站起來,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掛在肩上,從一個文質彬彬的學生變成痞里痞氣的街頭混子。
「嘖,怎麼還不來,都死裡面了?」裴青野摸出一盒煙,正要抽一根時就被他身邊的貴婦拍了一下手臂。
裴夫人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裙,帶著珠寶首飾,她下巴高高揚起,眼神高傲,只有在面對這個寶貝兒子時才會柔和起來。
「抽菸對身體不好,小李,將少爺的煙收起來。」裴夫人對著他身後的助理吩咐到。
裴青野在裴夫人催促的視線下只能將煙給了小李,之後他又等了一會兒,最後不耐煩地朝著方凌未離開的方向找去。
他倒是要看看這些人在裡面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轉角處跑來,裴青野躲避不及,正好撞上。
來人估計來得匆忙,撞上人也很驚詫,巴掌大的臉上滿是驚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睜得圓溜溜的,睫羽不知所措地一顫一顫。
慕繆只想知道裴家來了哪些人,急急忙忙從解剖室跑了出來,誰知道會和裴青野撞個正著。
他下意識後退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不小心左腳絆右腳,直直跌了下去,他小聲驚呼,「啊!」
裴青野條件反射地伸手想拉住他,手摸到的卻不是柔軟的肌膚,而是空氣。
眼前的少年消失了,裴青野心臟猛然一震,環顧四周,儼然發現昏暗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人。
剛才的碰面仿佛只是他的黃粱一夢。
裴青野愣了許久,眼神放空,思索著剛才的一幕,他看清了那個人的臉——是裴諾,他那個最沒用的哥哥,也是已經死去的哥哥。
他難以置信,不停地環顧四周,企圖找到蛛絲馬跡來證明剛才那人確實出現過。
明明是一樣的長相,可裴青野覺得他方才遇到的「裴諾」格外不同,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眼睛,不復以往的陰鬱,煥發著靈動和勃勃生機。
慕繆在跌到的一瞬間化作一團白霧,白霧像個白白軟軟的棉花糖,許久他才慢慢凝聚成人形,站到了牆角處。
他心有餘驚,本就白皙的臉更加慘白,【001,我怎麼覺得他能看到我?】
001語氣疲憊:【你這句話已經說了三次了,你自己想想,可能嗎?這世上的能人全擱你面前了?】
慕繆當然不會承認他是個非洲人,很自信地說道:【不可能,我的運氣挺不錯的。】
他堅信著。
方凌未很快推著裹屍袋出來了,見裴青野站在走廊里,面色一沉,「受害者家屬請到大廳等候,這是規矩。」
裴青野置若罔聞,搶先一步跨到推車旁邊,一把拉開裹屍袋的拉鏈,看著少年安詳的容顏皺了皺眉,語氣質疑,「他真的死了?」
裴青野這話說的像是方凌未故意騙他似的,方凌未要壓不住他的火氣了,不斷做著深呼吸。
「是的,裴諾的死亡證明已經開出,估計明天就會到你們手上,請不要對死者不敬,小心遭報應。」
他最後一句話帶上了私人恩怨。
慕繆看著裴青野難看的臉色,內心詫異,嘴上說著,「不是不喜歡我嗎?幹嘛擺出這樣一副悵然所失的模樣。」
裴青野直直看著那張失去血色的精緻小臉,好像在這個時候他才看清了他這個所謂的哥哥的樣貌。
他沉默跟在方凌未身邊走到大廳。
此時在大廳等候的裴夫人正焦急地四處找他,她見到裴青野才鬆了口氣,「小野啊,你怎麼能亂跑呢,這裡多危險啊,答應媽媽,下次不能這樣了好嗎?」
裴青野沒理她,裴夫人對他的冷漠已經習以為常,她滿目的柔情在見到推車上的裹屍袋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嫌惡地遠離一步,對著小李招了招手,「直接拉火葬場燒了,真是晦氣。」
方凌未徹底怒了,指著裴夫人的鼻子罵:「你們還是人嗎?他是被謀殺的,你們置之不理就算了,連個像樣的葬禮也不給他嗎?裴諾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會碰到你們一家人!」
裴夫人握著包包的手一緊,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沒讓她的面色變得扭曲。
她扯動嘴角,「方隊長,你說話可要注意點,我可是裴家的夫人,裴諾是我家的人,我說現在燒了他就必須燒了,就算是曝屍荒野你也沒資格管!」
慕繆見到她後生出一種畏懼的情緒,他知道是裴諾殘留的情緒作祟,能讓裴諾這麼害怕,這位裴夫人一定不是什麼好人。
如今她說了這番話,慕繆氣得臉都紅了。
慕繆對著離他最近的裴青野罵了句,「一家子壞人!」
裴青野耳朵動了動,四處張望,他似乎聽到裴諾的聲音,裴諾……在罵他?
怎麼可能!
裴青野腦子一團糟,他原本以為他可以很平靜地帶那個廢物哥哥的屍體去火葬場,可一切在某個瞬間變得不一樣了。
方凌未被裴夫人的話激得差點動手,小警員及時跑過來分開他們,「都別激動,有話好說,別動氣別動粗。」
裴夫人冷眼一睨,「就這種態度怎麼為人民服務?真是可笑。」
方凌未怒目而視,「你!」
裴青野被這嘈雜的聲音弄得煩躁不已,他胡亂抓著頭髮,最後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