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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道士走近黑馬,隔著一點距離,葉展道:「我要學騎馬。」
黑馬回他兩道毫不客氣的響鼻聲。
「我會一點法術。」青衣道士說。
黑馬又發出兩道響鼻聲。
「你是小狐狸的朋友,我不會傷害你。」青衣道士低聲道,「但如果你一直針對我,我有辦法把你送回艮岳,給小狐狸換匹馬。」
黑馬不作聲,漆黑的大眼睛裡滿是不服氣。
一馬一道對峙良久,最終以黑馬泄氣似的響鼻聲結束。
為了驗證自己的「威脅」是否奏效,葉展先操作道士拍了拍黑馬的腦袋,力度放得很輕,不想讓它覺得自己在挑釁。
黑馬沒有反抗。
葉展不再遲疑,動作乾脆地一步躍上了馬背。
黑馬沒等青衣道士坐穩,立刻快步跑了起來。
葉展早有心理準備,手環精確操作,極力使青衣道士在馬背上保持住平衡。黑馬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一路疾馳,漸漸往郊外而去,與此同時,速度越來越快,擺明要讓青衣道士摔個大跟頭。
如果葉展現下遊戲角色還是鬼道士,或許他還不能完全把握平衡,青衣道士不同,他有明確的體感設備——遊戲椅,馬背和人體的接觸恰好落在體感區,對葉展來說,平衡操作簡直小兒科。彼時虛擬實境類遊戲剛在市面上流行,大行其道的遊戲類型都是平衡類,葉展接觸虛擬實境遊戲,操作入門就是學平衡。
黑馬載著青衣道士到曠野無人的地方,無論它怎樣試圖讓青衣道士出糗,道士就像粘在馬背上,怎麼都落不下來。
末了,還是黑馬主動放慢了速度,似乎也放棄了這場較量。
葉展一向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剛察覺到黑馬服軟的意圖,他立刻說:「我也是小狐狸的朋友,我們絕不是敵人。」
「撲哧,撲哧。」
「我們接下來要參加馬球比賽,小狐狸和我都是第一次上場。小狐狸想贏,我猜你想幫它。」
「撲哧。」
「我也想。」葉展沉聲道。
黑馬不說話。
黑馬和道士之間這段插曲,唐凌雲一無所知。
她本來打算直接去找張舉人和香玉問明藥店的情況,進了門,忽然想起還有饅頭鋪忘了問,又轉去臨街找饅頭關。
饅頭關面相是個忠厚老實的手藝人,狐女言談舉止故作高人姿態,很快贏得他的信任,沒等狐女發問,急忙交代了起來:「按理說,咱們賃了人間店面,不該說主人家的不是。可不管是紫姑顯靈還是鬼怪作亂,多少沾了晦氣,我饅頭鋪的生意也差了,偏偏我是剛交的年租,還不能轉賃他處,心有不平,真人您說,是不是人之常情?」
「是。」
「依我看,許是香玉做了不規矩的事,紫姑生氣,這才降了世。」
「哦?此話怎講?」
饅頭關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對青衣狐女說:「您是不知道,自從紫姑顯靈那日開始,香玉的藥,沒停過,都顧不上藥渣吉不吉利,全倒在院裡,用土埋了。祁大娘怕人看見了議論,打發那張舉人去抓的藥。」
「張舉人為何會答應此事?」
「這就是稀奇之處了,殿試在即,張舉人還敢去替女子抓藥,也不嫌晦氣。」饅頭關越說越起勁,「你可知香玉吃的都是些什麼藥——滋血湯!一個未出閣的良家女子,受了驚,怎會要吃滋血湯,我娘子說,那藥都是給小產過的婦人吃的。」
唐凌雲看著饅頭關,他的面相還是忠厚老實樣,然而聽完他說這些話,唐凌雲卻再也無法將忠厚老實這個詞和他匹配在一起。
此外,饅頭關的說法也引出了唐凌雲心下不願深想的一條劇情走向:香玉和張舉人私定了終身,未婚有孕,祁大娘知道情況,護女心切替她做了流產,但因和徐小員外的婚期將近,故意編出「紫姑作亂」的說法,或是為了退婚,或是為了推遲婚期。
從饅頭關處離開,唐凌雲心情滯悶,轉向內宅而去。她原本是想直接去找香玉問情況,不料先碰上打院中而過的張舉人。
唐凌雲裝起道人派頭,攔住張他問:「足下可是張舉人?」
張舉人斂眉,道:「正是。」
「我為紫姑作亂而來。」唐凌雲道,「還請張舉人答我幾個問題。」
「請說。」
「事情恐怕牽扯女兒家清白,可否進內間詳談?」
張舉人斟酌須臾,點點頭,將狐女引進自己屋子。
西廂房面積小,唐凌雲還沒進門就把裡面看了完全,大概因為家境不好,張舉人屋裡除了書籍,沒有什麼別的貴重物件。
「你想問香玉的病。」沒等唐凌雲準備措辭,張舉人開門見山道。
「張舉人有何——」
「我不知道香玉染了什麼病,或只是受驚。」張舉人打斷道。「我與她發乎情,止乎禮,未做任何不可見人之事。我知道鄰里有些傳言,我行得正坐得直,不怕。」
唐凌雲愣住,全沒想到他會這麼坦率。而他這麼坦率,倒讓狐女無所適從起來。
「還有什麼見教?」張舉人問。
「你對徐小員外——」
「紈絝子弟,香玉若嫁他,大不幸。」
「香玉對你——」
「你既是道人,問鬼神之事即可,我與香玉詳細如何,同你無關。」張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