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都是金珠惹的禍（一）
「你要去流星國？」
一道低沉的男音突然在偌大的寢殿裡出現，嚇得鳳南歌噤了聲。
一見來人，心蘭也是臉色一變，然後趕緊跪倒地上，「皇、皇上······」
鳳嘯寧沒有去看心蘭，而是盯著自己的女兒，一雙幽深的眼眸裡帶著些許探究。
鳳南歌一時也緊張地說不出話來，忽然意識到手裡的東西，拳頭一握，手藏在了身後。
「爸比，您，您忽然出現，嚇到女兒了。」
「朕在問你話，沒讓你答非所問！」
威嚴的話語不容抗拒，鳳南歌覺得腿有些發軟。
爸比的厲害她是見識過的，爸比只在媽咪面前才會流露溫柔，對其他人，包括她和哥哥，爸比都極少有過柔和的臉色，一貫都是帝王不容侵犯的冷麵示人。
「爸比，女兒，女兒只是聽心蘭姑姑說要回流星國，女兒捨不得她，才說要和她一起去的。」
鳳南歌強自鎮定地回答著，並還朝跪在地上的心蘭偷偷使了個眼色。
心蘭自是明白，趕緊道：「回皇上，都是因為奴婢明天要離開了，殿下才說的玩笑話，並無別的意思。」
鳳嘯寧耳朵里聽著心蘭的解釋，眼睛卻一直審視著眼神有些閃躲的鳳南歌。
「歌兒，既然是玩笑話，父皇問你時，你又慌什麼？」
鳳嘯寧往前逼近一步，鳳南歌本能地就往後退著，手背在身後，越發有些不自然。
鳳嘯寧何其敏銳，雙眸一緊，冷聲道：「把手伸出來。」
「啊？噢······」
鳳南歌快速地反應著，乖乖地伸出左手。
「還有一隻！」鳳嘯寧深邃的眼眸里透著銳利的光，好似要把鳳南歌刺穿一般。
鳳南歌心下直打鼓，收起左手，停頓一秒後，伸出了右手。
鳳嘯寧雙眸越發緊眯，忽然，快如閃電般地將鳳南歌藏在背後的手擒住，一把反轉，捏住她的腕子。
鳳南歌吃痛，手掌不由得張開，然後就覺手心一空，金珠已經落入了一隻大掌中。
「這是何物，為何要鬼鬼祟祟地藏在身後？」
鳳嘯寧看著手裡的金珠，又看了看神色慌張的鳳南歌，滿心疑惑。
「爸比，這，這是女兒挑的生日禮物，是得到媽咪允許的。」
「哦？是從你母后庫房裡挑選的？」
鳳嘯寧疑慮難消，鳳南歌很少這般緊張一樣東西，就算是神仙用的寶貝，她也不見得會放在眼裡，何以這般小心？
「是，媽咪說了，她庫房裡的任何東西，都可以讓女兒挑選。」
鳳南歌眼珠一動，道：「爸比，你不是看上了這寶貝吧，這是女兒親自挑選的寶貝，爸比你可不要跟女兒搶，你還是還給女兒吧。」
說完，她伸手欲要奪金珠。
鳳嘯寧大手一抬，哪裡肯。
他低眸看著跪在地上的心蘭，耐著性子問道：「心蘭，公主突然想去流星國，真的只是因為你明日要走的緣故麼？」
還不待心蘭回答，他神色一凜，「朕，只問你一遍，若有絲毫隱瞞，流星國，你也別回去了，就留在這陪公主吧。」
「啊？」
心蘭心慌意亂，她深知帝王的脾性，若是真的被他查出她與公主串通蒙蔽君王，只怕她這一輩子真的不能再回流星國。
可是，也正因為深知鳳嘯寧的脾性，她才怕他知道實情後，會誤會秦笙笙，甚至會與秦笙笙起衝突。
正當心蘭萬般為難之際，鳳南歌沉不住氣了。
不過就是一顆金珠而已，有什麼好隱瞞的，難道，爸比還真的會為了一顆珠子遷怒所有人？
「爸比，你不要為難心蘭姑姑。我告訴你就是了······」
「公主，不可······」
「嗯？」鳳嘯寧一記冷眼瞪過去，心蘭只有認命地閉上了嘴。
鳳南歌撇撇嘴，「真是的，就是一顆金珠而已，爸比卻把大家嚇得丟了魂。」
一聽金珠二字，鳳嘯寧瞳孔一縮，犀利的眼神重新投在掌心裡的珠子上。
作為帝王，自然知曉其他國家的一些重要東西。
他早就聽說過，流星國的皇后，代代以金珠相傳，以示獨一無二的尊貴。
只是他沒有見到過，更不會想到，此等意義非凡之物，此刻會在自己手裡。
「你剛才說，這金珠是在你母后私庫里找到的？」
鳳嘯寧隱忍著心頭燃起的火苗，極力平靜地問著。
鳳南歌點點頭，「是啊，母后的珍寶太多，女兒挑了許久都不知道挑哪樣。後來，看到架子上有一個木箱子，看上去很是別致的樣子，女兒就打開來，隨手就挑了這一件。」
掌心倏地握緊，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你母后很寶貝它啊，竟然將它珍藏的這般隱蔽。」
「皇、皇上，不是您想的那樣。」
心蘭一聽鳳嘯寧的語氣不對，顧不得許多，趕緊起身解釋道：「當年聖后並不知道金珠背後的意義，只當是朋友之間的贈與，她當時若知道金珠是流星國皇后之物，斷不會收的······」
「難道，後來在流星國時，她還不知道金珠意味著什麼嗎？那時候為什麼不還給對方？」
鳳嘯寧青筋暴起，隱忍到極致。
居然將別的男人送的定情物還私藏在身邊，她到底是幾個意思？是還捨不得那個小四的情意綿綿？
當初，秦笙笙月光塔一鬧，全天下的人都知曉，她要嫁給慕容子裕，做流星國的皇后。若不是他拼盡所有挽回她，怕是她已經成了星宮的女主人。
這段往事，雖然最後的贏家是自己，但到底成了不能揭的一塊隱痛，每每想起，他都恨不得將整個流星國摧毀，包括那座月光塔。
心蘭猛搖頭，「皇上，您誤會聖后了。當時聖后被下了忘情藥，根本想不起來曾經答應過您的婚約。再說，若不是聖后心中對聖帝存有很深的情義，後來又怎會拒絕慕容皇帝，回到鏡花國與您團聚？皇上，不要因為一枚金珠，就破壞了您與聖后之間多年的感情啊！」
心蘭冒著死罪，大膽地替秦笙笙解釋著。
鳳嘯寧默不作聲，但是臉色極其不好看，陰沉至極。
寬敞的大廳里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屏息凝氣，生怕一個動靜就觸動了帝王的雷霆大怒。
鳳嘯寧將金珠玩轉在手中，雙眼如墨。
他這樣，卻讓大家更是害怕。
片刻後，他將金珠一握，冷笑道：「的確，朕不能因為此物誤會自己的女人。既然它的存在是個禍害，就不該繼續留存在這世上！」
「爸比，你要做什麼？」
一聽鳳嘯寧的話不對勁，鳳南歌緊張地問著。
「做什麼？這金珠是慕容子裕僅存的希望，朕就將他的希望徹底粉碎！」
話落，鳳嘯寧拳頭一緊，掌心裡的金珠眼看就要成粉末。
「不要——」
一道人影飛速撲向鳳嘯寧握金珠的手，拼盡全力握抓住鳳嘯寧的手，不讓他發力。
「公主殿下······」
一見鳳南歌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心蘭嚇得魂都丟了。
而鳳嘯寧更是臉色鐵青，殷紅的唇色勾著冷意的笑，「鳳、南、歌！鬆手！」
鳳南歌緊緊不撒手，搖著頭道：「爸比，不要捏碎金珠，這是女兒的生日禮物，你沒有權利這樣做。」
「你再說一遍！」
幾乎是咬牙切齒，鳳嘯寧一身寒意地盯著自己的女兒。
鳳南歌不懂鳳嘯寧為何這般盛怒，昂著頭，對上帝王冷酷的雙眼，據理力爭。
「爸比，這金珠是母后的，母后又將它賞與女兒，那金珠現在的所有權就是女兒的。所以，爸比您沒有權利處置金珠，如果您強行處置金珠，那您就是侵犯了他人的利益，侵占了他人財產，您這是犯法的······」
從小，她就從秦笙笙那裡聽到不同於鏡花國法律的條文，秦笙笙跟她說那是文明社會才有的公平法律。她嚮往秦笙笙說的那樣的法制社會，不喜歡現在的殺戮血腥的君王等級制度。
鳳嘯寧並不驚訝鳳南歌剛才的說辭，在秦笙笙那裡，他經常聽到所謂的人權，所謂的公平公正。
他平時不過一笑置之，不與計較。也所以，他才去除了一些殘酷的刑罰，也儘量仁愛施政。
可是如今，自己的女兒，竟然要保留情敵的東西，還在跟自己說沒權利處置，已然是觸到自己的底線。
呵，他沒有權利處置，難道還放任情敵在秦笙笙身邊留下一絲印記？
「鳳南歌，今日，朕就告訴你，什麼是權利。朕，就是王權，朕，就是法律。天下所有，都是朕的，區區一枚珠子，朕可以將它賞賜任何人，也可以將它毀的粉末無存！」
鳳南歌被鳳嘯寧的話卻是嚇到，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爸比不是一般的父親，他高興時，可以心肝寶貝地疼你愛你，不高興時，可以將你打入地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金珠被毀。
一想到金珠即將化成粉末，心，就沒來由地疼。
難道，這金珠成精了，會與人感應？
見鳳嘯寧是鐵了心地要毀金珠，鳳南歌索性豁出去了，正色道：「爸比，您總是口口聲聲說愛媽咪，可是如今，您卻讓她成了一個不守承諾、欺騙小孩的女人。」
「混帳！你母后豈是你能詆毀的！」
成婚這麼多年，還沒有一個人敢在他面前說自己女人不是的，也就是這個鳳南歌敢。
鳳南歌義正言辭地道：「難道不是嗎？媽咪親口答應我，說她私庫的東西任由女兒挑選，只要是女兒挑中的，她就送給女兒作為生日禮物。可是爸比你呢，現在要毀了這金珠，不就等於表明媽咪說的話不算數嗎，不是欺騙我又是什麼？」
「公主，求您少說兩句······」
看著鳳嘯寧愈發鐵青的臉，心蘭一顆心撲通撲通亂跳，直覺很不好。
鳳嘯寧卻冷笑道：「你母后從未欺騙你，她從來欺騙的，只有朕一個。」
心蘭幾乎哭求道：「皇上，聖后她對您一往情深，十幾年來不離不棄，何來欺騙之說啊！」
鳳嘯寧並不理會心蘭，一雙染了猩紅的雙眼盯著鳳南歌道：「不錯，你母后是朕的女人，她這一生一世都屬於朕，包括她的一切。所以，這金珠也是朕說的算！給朕鬆手，再不鬆手，朕連你一起捏碎！」
鳳南歌一直緊握著鳳嘯寧的手，感受到他的手涼如冰塊，心下不禁發寒。
腦子裡一個念頭閃過，鳳南歌眼睫一眨，道：「爸比，女兒有個好法子······不如把這金珠送還它的主人，一來，您和媽咪不會再為金珠鬧誤會，二來，可以徹底斷了對方的希望。金珠一還，媽咪與金珠的主人，再無任何瓜葛，爸比，這不正是您想要的結果嗎？」
聽罷鳳南歌的建議，鳳嘯寧眼裡的光在流轉。
的確，若是當初秦笙笙一早就將金珠送還慕容子裕，他一定會很開心。
可是如今，金珠在秦笙笙的寶庫里竟然呆了整整十五年，要不是鳳南歌拿出來，只怕自己一輩子都不知道，他的女人，會將情敵的東西珍藏在身邊。
可笑之極！
「送還給他？當初既然沒有送還，今日再去送還，不是讓對方誤以為，你母后對他還存有心思，不是讓他更痴心妄想嗎？」
鳳嘯寧再不囉嗦，一個用力，鳳南歌便倒在了地上。
「爸比！」
鳳南歌眼疾手快地抱住鳳嘯寧的腿，大聲道：「您就算沒有考慮女兒的感受，也該考慮媽咪的感受。她將金珠保存了十五年，如今卻被您一掌粉碎，您教她情何以堪！您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愛媽咪，您這是專制，您這是霸權！如果換作是南宮叔叔和淺叔叔他們，根本就不會這麼對媽咪······」
轟！一聲巨響，御寧宮裡的宮人們，幾乎都能感受到晴天響起一道霹靂，全都惶恐地跪趴在了地上。
「皇上息怒！」宮人們戰戰兢兢地求肯著。
心蘭眼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偷偷地離開了大廳。
鳳南歌看著腳下被震裂的地板，後怕地退了退。
可想而知，要是剛剛那一腳震的是她，她鐵定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