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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沐青低垂著頭,粘稠的血液從禁閉的眼尾,順著顴骨的弧度緩緩爬下,很快便掉落在地上,沒入一灘血跡中。

  她的眼睛被刺瞎,鼻尖都被血腥味蒙蔽,現在僅僅剩下聽覺與觸覺能夠正常運行,感知周圍的一切。

  機器人三三兩兩環繞在她身邊,發出運行時「滋滋」的聲音。

  觀察室的人寫道:改造人具有強大的再生功能,能夠依靠手術恢復身體機能。

  尤西斯受教皇派遣,這幾天一直待在觀察室,無所事事地看著這裡的人忙碌,等簡衡星每次一來,就擺出一副嘲諷的模樣:

  「情人變成這個樣子,你都不心疼的?」

  簡衡星安靜地看著隔壁,餘光都沒分給他一個。

  尤西斯就是恨死他這種假正經,示意一邊操縱機器人的人加快速度。

  「滋滋」聲不絕於耳,尤西斯睨著簡衡星,希望他能求點什麼情,好光明正大被自己奚落。

  但在氣他這一方面,簡衡星向來不讓別人失望,他依然沒有給尤西斯任何一個眼神,只是把額頭點在透明牆壁上,微微閉了閉眼。

  片刻後,他直起身,無欲無求地走了出去,把後面的尤西斯看得臉色鐵青。

  簡衡星何嘗不想讓他們放過游沐青,只是教皇對他起了疑心,他只能克制自己。

  外面的人都說,他能坐上這個座位一定比常人要更加理智冷血,可是偏偏,在這件事上,他又不夠冷血,甚至算不上理智。

  只能希望那一邊的東方遷,能看到他所留下的東西。

  目光回到東方遷名下的行政大樓,整棟樓安安靜靜,只有清潔機器人按部就班,進行自己的工作。

  東方遷手指交織著抵住下巴,視線久久落在面前的光腦上,眼神凝重。

  秘書小姐已經倒掉了好幾杯飲料——即使它們的溫度與甜度剛剛好,但顯然沒有一杯是東方遷現在需要的。

  游沐青失蹤了,在離競選只有一周的時間段,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一場陰謀。

  至於是蓄謀已久還是瓮中捉鱉……

  東方遷拿起桌上的照片,上面展示著那枚沖她而來的子彈所打出的痕跡,現在想來,恐怕目標早就已經瞄準了游沐青。

  這場事件中最大受益者是誰,簡直不用說!

  她將照片一摔,難得動了怒,一邊的秘書小姐連忙將頭埋得更低。

  「有下落嗎?」她問。

  秘書小姐走上前來,面色為難:「暫時沒有,長官。」

  「……我知道了。」東方遷疲憊地閉上眼睛,揮手:「下去吧。」

  她維持著這樣的狀態坐了一會,才緩緩睜開帶著血絲的眼睛,重新一張一張觀察起桌上的現場照片。

  忽然,她頓住了翻動的手指。

  下一刻,她拿筆圈出了當天西奧多所坐過的座位。

  椅背後面一朵桃花標識,似曾相識。

  秘書小姐如從古至今所有秘書一樣,矜矜業業抱著一堆實體文件,守在門外,正想著如何說服長官簽字,卻被突然打開的大門中走出的人嚇了一跳。

  「走吧,吃午飯去。」

  長官神色冷淡,但看上去非常正常。秘書小姐暗中呼了一口氣,就被東方遷看到了。

  她面帶歉意:「抱歉,這幾天很累,我先把文件處理完,你自己去吃飯吧。」

  秘書小姐不敢多說什麼,點點頭就走了。

  秘書小姐也不知道為什麼,東方長官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出來後,就好像沒事人一樣,人不找了,也不頹廢了,為保證自己的安全天天待在大樓,讓秘書小姐忍不住擔心起全樓工作人員的安全。

  不過這是好事,畢竟競選迫在眉睫,他們還等著好好壓一壓哈里斯的銳氣呢!

  **

  五感被封閉的時候,人所感知到時間的流逝會格外緩慢。

  大多數人會失去理智,甚至求生的信念,可游沐青仍然堅持在心裡數著時間,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失去意志。

  大選結果應該就在今天公布,不知道沒有自己的東方遷有沒有安然無恙贏得競選?

  她現在不僅僅是落在了教廷和帝國手中,也是落在了支持這場實驗的哈里斯手裡。她攪黃過他那麼多生意,現在的處境不禁讓人懷疑是否包含私心。

  自從被弄壞聽覺後,她就聽不見簡衡星的聲音了,可是她能感覺到,夾雜在模糊的意識中間,有時細膩的親吻。

  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他,更想掙脫鎖鏈,拔掉插在自己身上的各種實驗管抱住他。

  好在她早就被大半改造,最多可以堅持兩個月不進食不排泄。

  兩個月,夠了。

  她動了動手腕,無聲勾了下嘴唇,十足的不屑。

  比起別的,游沐青現在更擔心東方遷的選舉結果。

  昏昏沉沉的大腦在不間斷的疼痛刺激中,有一塊始終繃緊的地方冷靜數著時間。

  現在是下午六點鐘,結果已經公示了。

  她能感到有人在靠近她,然後,粗暴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沒有嘗試掙扎,早就脫力的她不僅掙脫不了,還可能會被嘲笑。

  於是她選擇率先譏誚地笑了笑。

  面前人應該是嘗試在讓機器人恢復她的聽覺,耳朵被戴上助聽器,她久違地聽見外界的白噪音,以及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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