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黃玲玲又如羚羊般瞪起眼,與侯大利對抗。她的大腦像馬達一樣高速運轉,尋找警察談話中的玄機。

  「高小鵬這人的審美有點兒怪,喜歡用光滑的領帶。我給你看一張照片。」侯大利拿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高小鵬屍檢照片,照片中有脖子傷痕的特寫。

  時隔多年,黃玲玲再看到那張臉,呼吸急促起來,下意識地閉上眼,迴避這張照片。

  侯大利聲音嚴厲地道:「照片有什麼好怕的,有種睜開眼,看照片。」

  黃玲玲猛地睜開眼,挑釁地看著侯大利。

  侯大利指著高小鵬脖子上的傷痕道:「你注意看脖子上的傷痕,傷痕裡面有齒狀痕跡,我們經過比對,這是繩子留下的痕跡。領帶太滑,不順手,有人用了這根繩子,和領帶混在一起使用。」

  侯大利猶如站在當日的現場一般,居然將細節講得清楚明白。黃玲玲鼻尖微微有些出汗,道:「我沒有聽懂你在說什麼。」

  侯大利有意採用咄咄逼人的語調,道:「你聽懂了。」

  黃玲玲眼中閃出一絲狂熱,隨即又熄滅,諷刺道:「警官,你不管問什麼,我都是一個回答,時間過了這麼久,我真記不起來了。」

  侯大利道:「我提醒你一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根繩子很粗糙,裡面留有人體皮膚組織。」

  黃玲玲鼻尖滴出一粒汗珠。

  侯大利在這個階段使用了審訊中的懸念法技巧。懸念法主要是針對反偵查能力較強的犯罪嫌疑人的一種訊問方法。在沒有掌握大量和確切證據的前提下,故意提起有關案件的部分事實真相,就犯罪嫌疑人的反常情況設置疑團,目的是使犯罪嫌疑人不自覺地進入犯罪過程的情景之中,讓其懷疑公安機關已掌握實情,從而用以攻破心防。

  黃玲玲在醫院工作,對DNA技術有一定了解,得知繩子裡有人體皮膚組織,頭腦「嗡」地響了一下。當「嗡」聲響起時,一股強烈的厭倦情緒從心靈最深處席捲而來,「一切皆無意義」的想法如洪水一般迅速占領了頭腦。這是非常熟悉的場景,在其人生中反覆出現,她知道下一步就會有一個沒有面目的嬰兒出現在她面前,先是啼哭,隨後會叫出清脆的「母親」兩個字。這奇怪的「母親」的稱呼,怪異又親切,讓她發狂。

  她用力抓扯頭髮,不讓那個讓她崩潰的畫面在這個節骨眼湧現出來。

  侯大利見到黃玲玲的動作,微微皺眉,道:「回答我的問題。」

  當侯大利的聲音通過耳膜傳過來之時,黃玲玲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借用這個聲音去對抗即將到來的痛苦深淵。她不停地用力搖晃身體,帶動鐵椅子發出「嘩嘩」的聲音。

  侯大利耳機里傳來了陳陽的聲音:「黃玲玲也許真吃了治療精神病的藥,精神狀態不對。」

  侯大利面對黃玲玲,高聲道:「我再說一遍,回答我,用過這根繩子沒有?」

  在一片黑暗之中,侯大利的聲音仿佛是一道閃光。黃玲玲身體輕飄飄地在空中晃蕩,想要抓住那道閃光。那道閃光卻轉瞬即逝,從空中飄走。朦朧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出現。

  黃玲玲朝著閃光的地方瞧了一眼,希望再次來一道閃光,將自己拉出黑暗。很多次,在黑暗中痛苦的時候,黃玲玲把自己關在衛生間裡,讓熱水噴灑下來,用以抵擋來自地獄的痛苦和不希望出現的小影子。景軍作為自己的男人,有時會在門外說話,關心自己。但是,他的聲音一次都沒有形成如年輕警官那樣刺破黑夜的閃電。

  侯大利瞧見了黃玲玲看向自己的目光,那一道目光與她平時清澈的目光完全不一樣,有痛苦、有迷茫、有狂熱、有混亂、有麻木,甚至嘴角還有一絲亮閃閃的口水。看到黃玲玲如此神情,他內心不由得緊了緊,但是態度沒有改變,仍然保持壓迫性的語氣,道:「你有什麼問題?有問題就說出來,沒有問題就回答我的話。」

  黑暗的空中,又浮現出一道亮光。這一次亮光距離黃玲玲很近,她抓住這個亮光,然後跟隨著亮光在空中滑行。過了一會兒,黃玲玲睜開眼睛,此刻,她額頭上出現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周向陽端過去一杯水,道:「喝口水,好好回答。」

  由於手腕被固定在椅子上,黃玲玲俯身,繃直了身子,才喝到水。

  侯大利道:「我們在繩子裡發現了你的人體皮膚組織,你在醫院工作,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你不要心存幻想。」

  黃玲玲癱在鐵椅子上,望著侯大利,說了一句:「以前的事情我真的記不清楚了。而且,就算從這條拉繩中檢出些什麼,也和你們談的事沒有關係。我到過高小鵬的房間,還動過窗簾拉繩,留點皮膚組織什麼的很正常。」

  侯大利抓住了她談話中的微小破綻,道:「照片中沒有顯示是窗簾拉繩,我也沒有提起過,你怎麼知道是窗簾拉繩?」

  黃玲玲道:「我剛才想起來的,難道我不能忘記後又想起嗎?」

  耳邊這時傳來支隊長陳陽的聲音:「江克揚把灣村村小的視頻傳了回來,據村小校長說,黃玲玲的外公曾在村小當過多年校長,其外公的家就在村小附近。黃玲玲外公外婆死了好多年,黃玲玲每年都回來掃墓。校長還提起過,校小每月都會收到黃玲玲的錢。校長曾經勸黃玲玲別送了,她還是堅持要送。另外還有一件事,很重要,村小校長無意中說起過,黃玲玲曾經將一個骨灰盒帶到村小,埋在其外公外婆的旁邊,自稱是親戚的骨灰。據我們掌握的情況,黃玲玲的親戚在前些年沒有人過世。江克揚懷疑這應該與雷偉有關。如果黃玲玲心理變態,不怕硬的,那多半就怕軟的。既然她定時給孩子們送錢,那我們就用孩子來感化她。這是我的建議。」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