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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林坐在桌前奮筆疾書,聽到腳步聲,沒有抬頭,道:「周濤,有什麼喜事?」

  周濤驚訝地道:「朱支怎麼知道我有喜事?」

  朱林放下筆,道:「你平時經常熬夜,腳步聲音拖拖拉拉,今天腳步輕快,節奏分明,肯定是有好事了。」

  「朱支真厲害。」周濤在視頻偵查技術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其他刑偵技術上就很普通,甚至能力比普通偵查員還要稍遜一籌。他是發自內心地認為朱林這些老偵查員個個如武林高手一般身懷絕技。

  朱林道:「這有什麼厲害?唯耳熟矣。」

  周濤見到桌上厚厚的稿子,道:「朱支在寫什麼?」

  「在刑警支隊二十多年,經歷了太多案子,趁著頭腦還清醒,我想把這些案子全部記下來。我的文字水平有限,寫得乾巴巴的,但是可以作為資料來用。」朱林用手摸了摸稿子,道,「你的喜事是要抽調到省廳吧?大利還是很有眼光的,你和樊傻兒都在105專案組工作過,到省里肯定也能出成績。你不要用這麼誇張的眼光瞧我,我不是算命的,老朴到辦公室來過,大利還給我打過電話,我早就知道了省廳的意圖。正式消息出來以後,我為你們餞行,好好吃一頓。」

  正式消息很快就對外公布了。7月18日,省公安廳函件來到江州,借調江克揚、樊勇和周濤到省刑偵總隊命案積案專案組。侯大利是正式調動,另有公文。

  函件到來的當天,朱林、老薑局長、王華、易思華、江克揚、周濤、樊勇、張小舒、朱朱、張紅等人約定在常來餐廳吃晚餐,為侯大利、江克揚、周濤和樊勇餞行。

  下午五點,張小舒提前回到刑警老樓。她想起遇害的母親,想起寄人籬下的少女時代,想起喜歡的人即將離開自己,情緒如過山車一般往下跌落。她回到宿舍,關上門,躺在床上,淚水一滴滴滑落到枕頭上,在枕巾上畫了一幅「山水畫」。

  其他人聚在二樓辦公室,歡笑聲、說話聲透過窗戶飄入張小舒的房間。她用枕頭捂住耳朵,不想聽到樓下的歡聲笑語。可枕頭隔不住聲音,笑聲不斷地敲打她的耳膜。她乾脆起床,戴上耳機,拿起小提琴,假裝拉琴,讓旋律在心中迴響。

  下午六點半,張小舒洗臉,補了淡妝,到樓下與大家聚在一起。

  常來餐廳的老闆常總得知侯大利要調走,親自安排了一桌子好菜,還特意贈送了他們江州高粱酒和幾箱啤酒。江州高粱酒是用本地糯高粱烤制而成,雖然名氣不大,但是口感絕佳,特別是近期開了一瓶封存十五年的山洞藏酒,更是引得江州人民競折腰。

  王華主動充當席長,開了酒,為席間男人們滿上。

  「我今天喝白酒。」張小舒舉起酒杯,放在王華的酒瓶前。

  王華道:「這是高度白酒,53度的,能喝嗎?」

  江克揚道:「張小天喝酒挺厲害的,不知道張小舒酒量怎麼樣?」

  「平時不怎么喝。」張小舒說了一句含糊的話,沒有提及酒量,只是說平時不怎么喝酒。

  白酒和啤酒都倒在同樣的杯子裡,也就是江州俗稱的啤酒杯子。一杯有二兩五,碰杯後,喝啤酒的要把啤酒喝完,喝白酒的自己控制量。一般是要求在三瓶啤酒之後,這一杯白酒要喝完。

  張小舒碰杯以後,喝了一大口,直接喝掉了半杯。由於喝得太急,她咳嗽了兩聲。

  朱林人老成「精」,將張小舒的情緒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勸道:「算了,小舒別喝白酒了,來點啤酒。」

  張小舒故作瀟灑,道:「我要喝白酒,平時難得喝到這麼好的洞藏酒。大利,我敬你一杯。」

  「少喝點。」侯大利對張小舒的心態同樣心知肚明,知道她為什麼要堅持喝白酒,忍不住勸了一句。

  張小舒把剩下的半杯白酒倒進喉嚨,拿過放在桌上的高粱酒,又倒了一杯,道:「江哥,我敬你。」

  江克揚還真不知道張小舒的酒量,見其情緒不對,勸道:「別喝這麼猛,你隨意一點就好。」

  張小舒喝了一小口白酒,又向樊勇敬酒。

  酒局圍繞四位即將前往省廳專案組的偵查員進行了下去,敬了四輪酒以後,不知誰開了個頭,大家談論起發生在西城的碎屍案。吃飯時討論案子在偵查員之間是極為普通的事,朱朱卻無法忍受,她道:「我嚴重抗議,有女孩子在此,你們能不能討論點別的話題。這裡有紅燒肉,有紅燒排骨,你們再講那些事的細節,誰還能吃得下?」

  張紅笑道:「我最初也受不了,第一次請老伍、老袁和馬兒在家裡吃飯,他們喝酒時也談案子,還談起殺人案的屍檢報告。當時我真到衛生間吐了,噁心得不行。」

  易思華道:「以後還得立個規矩,有家屬在場的時候,嚴禁談殺人案,更別提什麼碎屍案。西城這一起碎屍案,屍塊被煮得半熟,頭髮沒了,談起來真噁心。也奇怪啊,只煮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沒有煮。」

  江克揚認真地道:「這意味著兇手的時間挺緊,否則可以全煮一遍。」

  朱朱望了一眼紅燒排骨,捂著嘴巴朝衛生間跑去。

  張小舒是法醫,心理承受能力很強,而且一門心思想著即將離開的侯大利,夾起一塊排骨,猛嚼了起來。

  聽著張小舒嚼骨頭的聲音,張紅徹底服氣了,道:「你們這些人的神經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和我們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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