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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誰這麼殘忍?開膛破肚的?」顧紅星問道。
「你看,創口巨大,一次形成,且周圍還有燒焦的痕跡,很顯然,這不是人為形成的嘛。」老馬說道。
「不是人幹的,難道是鬼乾的?」一位老太太走進了院子,帶著哭腔說道。
「死者的妻子,你們問問吧。」老馬朝老太太的方向伸了伸下巴。
據死者的妻子說,死者叫作徐茂,今年70歲了,兩人有一個兒子,在外地工作,不常回來。平時就是老兩口相依為命,和其他人交往也少,沒有什麼矛盾關係。今天一早,老太太去地里幹活兒,摘了菜回來,然後就去趕集了,等趕集完回來,就看到老頭子躺在院子裡,被開膛破肚了。家裡沒有被翻動,沒有外人侵入的跡象。
「你自己說,什麼人光天化日到人家裡來殺人,殺完人還開膛破肚的?」老馬對老太太說道,「你自己都說了,沒和什麼人有深仇大恨。」
「關鍵是死因啊。」馮凱說。
「這麼大的胸腹部開放創口,不是刀割的,就只能是炸的了。」老馬慢悠悠地說,「以前在戰場上,經常會有這種。」
「可是現在不打仗了啊。」顧紅星說。
「反正我覺得是爆炸傷。」老馬吃完了飯,收拾碗筷,說,「派出所的,問了幾戶鄰居,只有一戶事發的時候在家,確實聽到了爆炸聲,說是很悶的那種聲音。」
「爆炸?」馮凱疑惑地看著老太太,說,「你們家有手榴彈啊?」
老太太倒是陷入了思考,過了一會兒,說:「是這樣的,我早上去田地里摘菜的時候,看見地上有個啤酒瓶,瓶子口用軟木塞塞住的,裡面還有不少一分錢、兩分錢的硬幣。我看有錢嘛,就拿回來了。但是,那就是一個瓶子啊,不可能是手榴彈啊。」
顧紅星手疾眼快,在老太太描述完之後,就走到牆角,撿起了一個軟木塞。只不過,此時的木塞已經被熏成了黑炭,一頭還有灼燒的痕跡。
「對,就是這個塞子,塞進了瓶口,拔不出來的。」老太太說。
「瓶子裡,除了硬幣,是不是還有許多沙子?」老馬問道。
老太太點點頭,說:「對,大概半瓶沙土一樣的東西,上面有錢。」
「這是『滾天雷』啊。」老馬說,「有一些村民為了捕捉野獸,會在瓶子裡面放上沙子和火藥,當野獸叼住了瓶子一咬,或者反覆晃動,沙子和火藥摩擦,就會炸。所以,是你把村民們打獵用的『滾天雷』給撿回家了。」
「什麼?是我害死了我家老頭子?」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開始號哭起來,「我看裡面有錢啊,我不該貪小便宜啊。」
「可是,老馬,炸野獸的話,裡面放硬幣做什麼?」馮凱突然問道。
老馬愣了一下,說:「這,呃,是增加殺傷力?」
「那放鐵片、石塊就行了啊。」顧紅星說。
「這,這我沒考慮到。」老馬說。
「大媽,您是在哪裡撿到的,帶我們去看看。」馮凱說道。
老太太一邊抽泣著,一邊帶著馮凱等人從田間小路,一直走到了她自家的田地里。這裡一片曠野,田地連著田地。老太太指著自己家的黃瓜架說:「就在這架子下面。」
「最近您地里的菜,有被野獸拱過嗎?」馮凱問。
老太太搖了搖頭。
馮凱說:「這裡沒有山,菜地也沒有野獸入侵的痕跡。而且,徐家的菜地在一整片菜地中間,並不在邊緣。那為什麼會有人把『滾天雷』扔到這裡來?」
「你是說?」老馬皺起了眉頭。
「『滾天雷』既然能炸野獸,也能炸人啊。」馮凱說。
「可是,用這種手段殺人,不太保險吧?」老馬說,「他怎麼就知道被害人一定會把瓶子撿回家?」
「所以他放了錢。」馮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遠處的老太太,又看向老馬身邊的民警。
民警立即會意,說:「這村子我還是了解的,老太太沒什麼特殊的,但是貪小便宜這種事情,很正常吧。」
「可惜她在路邊撿到一分錢,卻沒有交給警察叔叔。」馮凱說。
兒歌《一分錢》是1963年創作的,此時已經流行了十幾年,孩子們都會唱。
「交給我們,我們也未必知道那是『滾天雷』啊。」民警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所以,是老太太撿了『滾天雷』回家,但是並沒有晃動它。」顧紅星說,「徐茂在家裡看到了瓶子,也看到了裡面的硬幣,可是他打不開軟木塞,只能左晃右晃,導致了爆炸。看來,我有事情做了。」
馮凱知道,這個年代,沒有監控、沒有DNA檢驗技術、沒有理化檢驗,即便是對爆炸物品的管控也是不健全的。這種普通的炸藥,如果有心,弄一點易如反掌,而且無據可查。想要破案,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調查矛盾關係,二是在爆炸殘留物上找到指紋。
可是,人都被炸得開膛破肚了,想要找到玻璃瓶的殘片已經希望渺茫,而軟木塞又不是獲得指紋的最好載體。經過派出所的初查,也並沒有找到任何可以用這種方式報復殺人的對象。這個案子,看起來挺難的。
「火藥燒沒了,沙子也找不到,軟木塞已經燒毀了,但是玻璃片和硬幣總不會憑空消失。」顧紅星像是在給自己鼓勁,說,「我現在就去院子裡找,等我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