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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盡發怪聲」她說。

  謝蘭胥用額頭蹭蹭她的手指,如水的眼神掃過她的面龐:

  「我樂意……你不願意聽,怎麼不想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

  謝蘭胥眉頭微蹙,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想辦法堵我的嘴。」

  他按住荔知的後腦勺,忽然迎上了她的嘴唇。

  帳外風聲蕭蕭,帳內卻溫暖如春。

  不知不覺,他們位置顛倒。

  謝蘭胥兩手撐在她兩側,一枚髮簪落在床榻之上。帶著幽香的墨發如瀑布傾流而下,化為牢籠將她封鎖。他細細地臨摹她的唇形,似在品嘗別樣的美酒佳釀。

  荔知被他吻得臉紅心跳,呼吸急促,好幾次都以為謝蘭胥會衝破他自己的諾言。

  然而謝蘭胥並沒有。

  最後他吻累了,倒在她的身邊,像小狗小貓那樣,依偎在頸邊,滿足地閉上了眼。

  荔知起身,吹滅了燭火。

  ……

  草原十三部歸順的消息被有意傳入白沙城,城內的鴉休王部軍心潰散,再也沒有人堅持要死守下去。

  當日晚間,鴉休貴族便通過悄悄開啟的城門,如喪家之犬般溜出了城。

  十萬鴉休軍,被等候已久的謝蘭胥率大軍在山谷一網打盡。斬首三萬,俘虜無數。

  謝蘭胥大勝而歸,立荔象升為主將,率歸降的草原十三部,出關斬殺鴉休餘孽。荔象升在草原十三部的幫助下,率領大軍旗開得勝,勢如破竹,一殺到鴉休王庭。阿奢奇勇猛不亞於荔象升,一騎當千斬獲鴉休王的首級。

  白沙一役,終定。

  隨著大軍回撥,大捷的喜訊乘風破浪,直入京都皇宮。

  眾百姓無不歡欣鼓舞,歌舞慶祝。

  一家歡喜一家愁,並不是所有人都為此而高興。

  白沙一役的戰果遠超謝慎從想像,本以為只是收復一個淪陷的城池,不痛不癢的事情,沒想到被謝蘭胥演變成了平定草原十四部的史書留名之舉。

  此戰聲勢浩大,連此前震驚天下的鳴月塔之戰也不可比。

  謝蘭胥的聲望如破土的春筍,在輿論的發酵中一日更比一日高,隱有蓋過他這個九五之尊的架勢。

  謝慎從如何坐得住如何開心得起來

  早知如此,還不如讓傅成那個老翁上戰場!

  對關外傳來的喜訊不以為喜的,還有原本板上釘釘坐上東宮之位的鳳王一派。

  有了鳴月塔之戰和白沙之戰加持的光環,謝蘭胥在民間的聲望已非鳳王可比,在百姓看來,琅琊郡王已經可以保家衛國,鳳王則還是沒成親的小屁孩一個。

  如今鳳王只有娶一個素有民望的王妃,才可在其中扳回一城。鳳王一黨已經物色好了德才兼備的人選,卻發現皇帝不急太監急,他們跑斷了腿,鳳王卻緊閉王府大門,誰也不見。

  鳳王此舉,寒了不少支持者的心,有人捲起包袱,打算一有機會便改換門廳。

  外邊的事情,謝鳳韶已經毫不在意了。

  他把自己關在臥房裡,日夜不知,醒了便接連不停地喝酒,醉到人事不省便睡下,即便睡夢之中,也逃不過噩夢的糾纏。醒來之後,他害怕片刻清醒,便又繼續濫飲。醉到大吐,吐到滿眼血絲,青筋畢露,只能吐出酒水和膽液——自虐下的沉淪,轉瞬即逝的麻木依然不敵痛苦的百分之一。

  他的醉,不是從喝酒開始,而是從走出御書房的那一日開始的。

  那一日他分明滴酒未沾,但在御書房裡,在展開那一幅幅畫卷的時候,他便險些嘔吐出來。

  那一幅幅春宮,一個個神態各異的少女。連做他妹妹都尚顯年幼的少女,卻在父皇的筆下,做出勾欄瓦舍妓子一般放蕩的姿態。

  他忍住腹中翻江倒海的感受,用顫抖的手打開所有畫卷。

  然後,便看見了那一幅邊緣已有毛邊,顯然是被人常常打開觀覽的愛作。

  他怔怔地盯著畫上的少女,那似喜似悲的眼神,直直地落入他的心中。

  像是在哀怨什麼,像是在訴說什麼。

  少女腳腕上的金鐲,小巧的鈴鐺,修飾著這場巧取豪奪,再是精美,也不過是鳥籠上的華麗裝飾。

  被囚禁的鳥兒,已經鮮血淋漓,羽翅破碎。

  謝鳳韶再也忍受不住,轉頭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他匍匐在御書房的地上,吐得頭暈眼花,耳鳴不已。畫卷就落在一旁,他卻不敢再投以分毫目光。

  御柱上盤旋的飛龍依然鮮明,在他心中,這座金黃的宮殿卻已經崩塌了。

  他只記得,高善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

  「殿下,你該走了。」高善像是看不到御書房內一片狼藉一般,平淡道。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御書房,也不知怎麼回得鳳王府。

  那一天起,他便再也沒有清醒過。

  第112章

  十二月底, 大捷的燕軍浩浩蕩蕩開進京都。

  柳絮楊花一般的雪花紛紛揚揚飄灑在廣闊的天空中,身穿烏黑鎧甲的軍士如暗河奔涌在寬闊的京都主道上。

  京都這一日萬人空巷。

  不論是布衣百姓還是錦衣貴族,都自發地匯聚到了主道兩邊,歡迎這支匯聚了遊牧民族和燕人的軍隊。

  謝蘭胥一騎當先, 旁邊是頭戴帷帽的荔知, 再之後是此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荔慈恩兩兄妹,以及以阿奢奇為代表的草原十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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