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刁民
廊城位於京城的南邊，平時降雪都在正常範圍，不會像遼東那般，經常會是皚皚白雪。
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在旁邊跟著幾個騎著馬的侍衛，他們穿著隨便，一看就是護送哪家富人出來辦事的。
這樣情況在廊城到是挺難見的，自從鬧了雪災，有錢的家裡有存糧，不會在大冷天裡亂走。外面有親人的，早就搬了過去，一時間還在外面走的，都是餓得受不了，出來找東西吃的窮人。
聽到車軲轆碾過的聲音，躲在破舊茅草屋裡的人並沒有出來，只是用一雙雙的眼睛，盯著這個隊伍，緩緩地離開，仿佛在看某種令他食指大動的美味。
這樣的目光太過於恐怖，饒是斐十五見多識廣，還是被嚇到了。
「真嚇人，和打仗時遇到的沒飯吃的難民眼神好像。」
「是啊，他們不會也像那些人一樣吧？」斐十是經歷過很多戰事的，最近一次，還跟著修夜擎去了遼東，自然清楚那眼神背後的含義，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還不能確定，先等等再說，等到了廊城，自然明白了。」
馬車內，韓如月和修夜擎穿著普通人家的衣服，相對而坐，兩人盯著棋盤，下的都很認真。
韓如月努力地想要控制局勢，不過還是被修夜擎圍困住，最後輸了這盤期。
將白子放到旁邊，韓如月撩開窗簾，「還沒到嗎？要等多久？」
修夜擎將棋盤收拾了，也沒去看窗外，便估算著，「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應當就能進城了。」
「你來過廊城？」韓如月好奇詢問著，否則又有什麼可以解釋他對這裡很熟悉？
修夜擎點點頭，「以前來過。」
韓如月原本還想問問廊城的情況，不過轉念一想，發生了雪災，不管以前什麼樣，現在的廊城和他記憶中的，還是有很大的變化，再問也未必能得到什麼。
她看著窗外，出一口氣，都會凝成白霧。空氣里很冷，不過撩開窗簾這一會，便將她的臉頰凍得通紅。
修夜擎看得蹙起雙眉，伸手拉住她的手，「天氣寒冷，你可不要被吹了風。」
韓如月凍涼的手，被他的大手握著。他的表情認真，努力的溫暖著她，她的心中一暖。
不管記得不記得，他都是惦記她的。
就算沒有了以前的記憶，只要兩人還在一起……也許就夠了。
韓如月這麼想著，便反手拉住他。
突然，馬車前面響起一個大聲地喧譁：「呔，站住！你們破壞了我們村子的風水樹，必須賠錢！」
斐十五看著來人，只見他穿著一身厚厚的棉衣，雖然上面布滿了補丁，但是起碼能禦寒的。
也不知在寒風之中等了多久，雙頰凍得通紅，不停地搓著手，跺著腳。
他目光亮晶晶地看著斐十五，聲音又提高了不少：「你耳朵聾啊，勞資和你說話，你沒聽見嗎？你破壞了我們的風水術，必須馬上賠錢！」
斐十五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棵快要死的老樹樹枝斷裂，就落在他們剛剛走過的官道上。
他記得清楚，在路過這根樹枝時，嫌棄它多餘，他還特意低頭躲了一下，剛剛還完好無損的，怎麼轉瞬就斷了？
「你那樹枝不是我碰斷的。」
「不是你還能是誰啊！你們這麼多人從這條路走過，總有一個人會碰到我們村子的樹吧！那可是我們村子的風水樹，包郵村子風調雨順，來年能有一個好收成！現在被你碰壞了，你必須得拿錢出來賠償我們！」
那人一邊說著，一邊蹦蹦跳跳，像是冷的受不了，又像是嫌棄自己比人矮上一截，要顯得更有氣勢。
不管是哪個，斐十五都不會怕他。
此時若是聽不出他是來謬錢的，斐十五也就白跟著修夜擎走南闖北了。
「這位兄台，你可要睜大眼睛看清楚了，樹枝是不是我們弄斷的，難道你心裡沒有一點數嗎？」
那人還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叫囂，而不是被嚇得夠嗆的。
他先是一愣，隨即惱羞成怒地對著後面大吼，「兄弟們，這人弄壞了我們的風水樹，不肯賠錢！」
砰地一聲，村子的門被打開，呼啦啦地一下，從裡面衝出好幾個蓬頭垢面的村民。
他們男女老少，一共差不多有數十人，有的好一點，能像開始攔路那人一般，穿著厚實的棉襖，壞一點的，棉襖破了一個又一個洞，露出裡面的棉絮，更有甚者，連棉襖都沒有，里三層外三層的將所有衣服都裹在身上，還凍得瑟瑟發抖。
他們蓬頭垢面，手裡舉著榔頭、鐮刀等農器具，虎視眈眈地盯著斐十五等人，那絕望而又帶著貪婪的目光，令人頭皮發麻。
饒是斐十五風裡來雨里去的，也被他們的目光嚇了一跳。
那些村民將最先攔路的人圍在中間，一起對著斐十五等人沖了過來。
「站住，你們這些刁民想要做什麼！」斐十五臉色一變，生怕擾了馬車裡的修夜擎，低吼了一聲，抽出腰間佩戴的佩劍。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反而越發地刺激了這些村民，他們將武器舉的更高，憤怒的目光越發逼近斐十五等人。
斐十五行走多年，就算在咸陽，也沒見到光明正大當街強搶的，又不能真的拔刀砍傷他們，一時間便有些猶豫，到讓他們更逼近了一些。
韓如月兩條黛眉微微一蹙，「來的什麼人？」
「我出去看看，你留在裡面，哪裡都不要去。」修夜擎讓她留在屋裡，自己掀開了帘子，跑到外面。
這麼一看，恰好對上一名小孩的臉。
那小孩看著不過四五歲，沒有穿棉衣，凍得臉色發青，看到衣著光鮮的修夜擎從馬車裡出來，指著他便尖聲大叫：「啊！」
周圍的村民就像得到了某種啟示，調轉了視線，看著修夜擎，而那小孩，則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衝著他便扔了過去。
「大膽！你們這些人，是不想活了！」斐十五氣壞了，佩劍出鞘，叮地一聲，將石頭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