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交代
「沒想到它居然躲在這裡，嘖嘖，還真是會躲，要不是我帶了尋獸寶，說不定還真就給它跑掉了。」
街道上，黑衣修行者面色得意的說著。
「是啊，真是能躲。」司南的方向一停，灰衣男修行者就以最快的速度，把那隻靈犬幼崽給抓住了。此時他抹了抹頭上的虛汗，附和道：「多虧了李兄啊，不然我這回回去怕是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得了吧，以後做事情小心一點。」那人似乎一點都不吃這套，眼神滿是厭惡的看著那隻靈獸，說道：「這隻你好好的處理了，別傷了它，毛總共就那麼一點，再卻點什麼，就賣不出去了。」
「是是是，我知道，知道。」灰衣男子滿面笑容說道。
「行了，既然找到了，叫叫人，讓大夥們都回去吧。」那人說完，竟是率先走的。
慕瑾看著那隻不斷掙扎的靈犬，心中有些憐憫，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這隻小靈犬應該沒有多大，它才這么小，就要……看著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慕瑾有些不忍。
「兄弟們，回去了！」那人大叫一聲，準備往回走。
「等等。」慕瑾一下子就叫住了他，在那灰衣男子不解的目光中說道：「剛剛好缺了只靈寵，這隻看上去不錯，賣不賣？」
「不賣的，這是要回去做皮製品的，要是賣了，我不好說，而且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別這麼說，事情總有解決的辦法不是？我相信你有解決的辦法的，不如你想想？」慕瑾笑了笑，說道：「我是真心喜歡它的。」
慕瑾逗弄了一下那團成一團的小靈犬，說道：「你覺得呢？」
「不……」那人一愣，正打算拒絕，被慕瑾塞了幾塊靈石過去，他的臉色一變，說道：「賣賣賣，給你了。」
接著，他收起了兩塊靈石，而後帶著其他的靈石快步走了。
慕瑾有些提著小糰子，有些好笑，大抵是猜到他偷偷藏了點外快，不過，這也沒什麼，這些人討生活本來就不容易，能多為家人掙點，誰都不會拒絕。
事實和慕瑾猜測的一樣，那隻靈犬不過五塊靈石就能買到的，慕瑾給了七塊，這多餘的兩塊對於高階修行者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對於低階修行者來說，卻是比一個月的工錢還多，所以，這交易他自然是樂意的了……「姑娘，都包好了。」
此時，麥芽糖的攤主已經把東西都包好了，他看著慕瑾，就像是看著財神一眼，眼神熱切，說道：「這旁邊多餘的小東西，算是我送給姑娘的，若是姑娘還有需要，下次記得來我這邊買啊。」
「嗯。」
慕瑾看著那張過分熱情的臉，覺得有些好笑，她點了點頭以後，把東西全都收進了儲物袋中。
雖然手上沒有東西了，慕瑾卻是不打算一直抱著這小靈犬買東西的，本來想把它放進馭獸袋裡，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儲備那東西，於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好在這隻小東西也不吵人，被慕瑾抱著，沒有半點不自在的樣子，很乖。
慕瑾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枚晶石狀的東西，遞給小靈犬。
這隻小靈犬開始還是昏昏欲睡的樣子，眼睛一看到這東西，就兩眼發光，尾巴直搖晃，一副興奮得不得了的樣子。
看著那張眼巴巴的小獸臉，慕瑾覺得有些好笑，整隻獸都已經這麼饞了，它都沒有撲上去的動作，該說不愧是天麟犬嗎？
「瞧你饞的，吃吧，本來就是給你的。」慕瑾看著它說道。
「汪、汪汪、汪汪汪……」
它叫完，一臉歡快的撲了過去，興，奮地舔個不停，一副想吃又捨不得吃的樣子。
「吃吧，吃完了，我再給你一個。」慕瑾被這蠢萌的樣子逗樂了，她把晶石放到它嘴裡以後，又拿出了一個，那靈犬見此，又是一副激動的樣子。
「真貪嘴。」慕瑾點了點它的腦袋笑道。
「汪汪……」
……
慕瑾對於天麟犬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她只記得以前在書上看過，這種靈犬攻擊力不大，但特別的衷心。
她對獸類沒有什麼特別的偏見，無論是靈獸還是妖獸，都沒有什麼極端的情緒。
沒有好的，自然也沒有壞的。
會臨時起意買下這隻靈犬，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它的眼睛很好看，若要再多說點什麼，大概還要加上，她的心情好吧。
苦難的人很多，苦難的生靈也很多，剛剛好，這一例就發生在她的身邊，剛剛好，她就是想幫了，沒有其他的原因。
抱著這小獸，慕瑾回憶了一下，那本《萬獸錄》中寫著，此獸好像不需要怎麼精心的飼養，算是比較喜歡人的靈獸，聽覺和嗅覺靈敏，壽命長。
其他更多的，慕瑾不記得了，畢竟她看書只是打發時間，並不是想要馴養靈獸或者有其他的目的。
就這樣，慕瑾帶著這隻小糰子，一路上把該買的東西全都買了。
還沒有走出鎮子，慕瑾就用靈力給這小糰子做了點記號，以後別人一看，就知道是家養的，不會隨意獵殺。
畢竟，因為一隻不怎麼值錢的靈獸，得罪一個修為不算低的修行者，是很不划算的。
至於為什麼要做記號，很簡單，因為慕瑾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把這隻天麟獸帶走的，買下它，無論它是想要自己走，還是願意和那些小傢伙們作伴都行，反正那東西真的就只是記號，讓人知道它是家養的而已，慕瑾並沒有和它契約，束縛它的自由。
「小傢伙，我知道你是聽得懂的，別裝。」慕瑾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說道：「我是遲早要走的，你跟著我不合適，我在你身上做了記號，外人看了會誤以為你是被契約的靈寵……那邊有一些孩子……你若是喜歡就留下，不喜歡，可以走。」
「汪汪汪……」
天麟犬討好的蹭了蹭慕瑾的手，它不是那種不知好歹的獸，雖然品階比較低，但也看得出來，這個女修行者是沒有惡意的。
大概是，它的運氣真的來了吧。
和天麟犬交流完了以後，慕瑾就開始慢悠悠的走了，她到現在也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和那些孩子說要走的事情。
或許不說會比較好吧，那樣就不用頭疼了，不過，如果真的不說就走掉的話，那些孩子肯定是要傷心的。
哎。
真是頭疼啊。
應該怎麼說才好呢？真愁人。
慕瑾抬頭看了看天色，最後還是決定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這個時間再拖下去的話，孩子們就都要放學回家了。
到時候他們回去了，她又要多糾結一天。
還不如早點給說了，早說早解脫。
慕瑾才這樣想完，思緒就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天，那時候她和往常一樣，只是下山走走的，後來見天色太好了，就躺在草地上小憩了。
沒想到她才躺下沒多久，遠處就急急忙忙跑來兩孩子，一臉擔心的樣子朝著她趕來……他們以為她受傷了。
要帶她回去。
……
慕瑾很快就帶著小靈犬來到了一處山腳。
小孩子們還在上課，她不用走進，就能從窗口看到他們認真讀書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們比青石鎮裡的孩子少了分肆無忌憚的放肆，多了點乖巧沉穩。
能在這裡讀書的，都不是什麼有錢的家庭，那些家境好的，都在鎮子裡讀書，而不是在這個晴天漏風雨天漏雨的地方讀書。
這裡的先生很樸素，這裡的孩子同樣很樸素，他們窮，卻不自卑，知禮儀懂廉恥。
慕瑾聽著裡面傳來的朗朗書聲，沒有進去打擾。
她帶著小靈犬坐到樹下的石頭上，安靜的等著，她很喜歡這樣的時光，沒有風雨沒有血腥，就連時間，仿佛都被靜止了一般，讓人舒服得想要嘆息。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些孩子開始整理東西了，不知道是誰先叫了一聲，原本還算平靜的私塾，一下子就沸騰了起來。
「慕先生，慕先生，是慕先生過來了。」
「是嗎是嗎？在哪裡？我看看。」
「外面，我看到了，慕先生過來了。」
「慕先生，我好想你啊。」
「慕先生，我娘說要請你去我家吃飯……」
「慕先生，你看看我今日是不是更漂亮了一點？」
「慕先生，我有好好的練習算術……」
「慕先生，我……」
「慕先生……」
慕瑾微笑的看著那一張張稚嫩的笑臉，那眼中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笑了笑，說道：「你們一個個的說。」
「我弟弟不乖，他今天沒有好好讀書。」一個孩童立馬朝著慕瑾告狀了，她指著弟弟說道：「他沒有我厲害，我今日把先生教的字都記住了，他肯定還不會。」
眼見崇拜的先生來了，小夥伴們都在說自己的優點，他卻被姐姐給坑了，木童一下子就急了，他瞪著大眼睛說道：「我都記住了，先生教的我都記住了，你才沒有記住。」
「我記住了！」
「你沒有……」
「你才沒有！」
「你就是沒有……」
得，才一會兒，兩個小傢伙就因為各自在先生心中的地位而吵起來了。
慕瑾：「……」
其他小夥伴們：「……」
不過，這詭異的平靜也就是一瞬間，很快的，就有小傢伙反應過來了，歡快的說著：「慕先生，別聽他們的，我最優秀了。」
「你胡說，是我。」立馬就有站在一起的小夥伴反駁了。
「是我。」
「是我。」
「我……」
其他小夥伴也都立馬反應過來了，嘰嘰喳喳的說著爭，寵的話。
慕瑾看著他們，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她摸了摸距離她最近的小子豪，說道：「你們啊，每次來都是這個樣子，喏，我今天給你們帶禮物來了。」
一句話出來，他們就好像忘記了先前的話一般，都不吵了，紛紛看著慕瑾。
「什麼禮物？」
「今日是誰生辰日嗎？」
「是啊，怎麼有禮物呢？」
「你們啊，今日先生我發大財了，至於是什麼就不說了，有福氣大家一起蹭蹭。」慕瑾說著，就把先前買的東西全都拿了出來，接著說道：「都是給你們的。」
「哇，我叫母親買了很久的糖葫蘆！」
「這是鎮上那個、那個巧手桂花糕！」
「過年才有的麥芽糖！」
「我最喜歡的紙鳶……」
「木馬，那是木馬……」
「吃吧，喜歡吃什麼自己就拿什麼，這些玩的，一會兒你們收起來，想玩的時候大家一起玩。」慕瑾微笑的看著這些孩子，明明那麼渴望了，她沒說話，還不敢動，真是乖巧得，讓人心疼啊……
……
「真的給我們嗎？」
「可以吃嗎？」
「我們……」
「你們放心的吃吧。」慕瑾看著他們，肯定的說道：「別擔心，今天放開的吃吧。」她沒有本事照顧他們一輩子，這一天的快樂還是可以的。
「慕先生真好。」
「哦哦哦，好開心！我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的東西……」
「我也是我也是，我要吃桂花糕，去年奶奶說買一個給我嘗嘗的，可是好貴……」
「哇，原來糖葫蘆是這個味道的！甜甜的，好甜……」
「麥芽糖會變白，快看快看，拉絲了，我拉了，哇，拉這麼長……」
「我、我、我……好開心啊！」
「我也是……」
這樣就夠了，孩子們開心就好。
慕瑾抬頭，就見門那邊站著的老先生，這是唯一一個一直守著村子的老先生，聽說當年很多人要請他去鎮上的，他都拒絕了，說這是他家，這是他出生的地方，若是讀書人都走光了，這裡以後就沒有什麼希望了。
慕瑾很尊重他，即使他不是修行者，也一點都不影響這尊重。
對於她來說，實力很重要，但人活著，不是只有實力的，有些人，即使沒有修為，也同樣值得人尊重。
「林先生。」慕瑾朝他走了過去，正好有點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每次慕先生過來，孩子們都很開心呢。」林安到底是老了，一下子就看出了今日的不同尋常，他看著慕瑾，說道：「這些日子，多謝了。」
「沒有什麼謝不謝的，我過段時間就走，原本是打算自己說的，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說，到時候你來和孩子們說吧。」慕瑾看著那些歡快的孩子們，繼續說道：「明日會有人在旁邊重新修建一所私塾，你放心用，工錢什麼的我都已經付好了，對了，我還買了一些書，什麼類型的都有，你到時候記得收一下，應該過兩個時辰就會送來了。」
「你……」
林安的眼睛有些濕潤，這群孩子能遇上一個慕夫子，也不知道是造了多大的福，他抖了抖嘴巴，說道：「我替村子感謝你。」
「沒什麼，這對於我來說，只是一件小事，你別想太多。」慕瑾說道。
「但是對於村子來說，卻是大事。」林安看著這個歲數不大的少女，心中滿是溫熱，他張了張嘴說道：「我知道你來歷不凡，也知道你或許並不需要什麼，但這情，我們卻是真真實實的受了的。」
「若是真覺得不好意思，就讓孩子們好好讀書吧，將來考個什麼也是好的，讀書不一定能改變命運，但若是連書都不願意讀，就別說那惹人笑的言論了。」慕瑾說道。
「一定。」
林安認真記下了。
很久以後，這個地方出了很多的讀書人，十鄉八鎮的人都以能在立德學院讀書而自豪，人們對院長慕先生的來歷自始至終都沒有弄清楚過，卻沒有一個人忘記過她做過的事情。
或許當時，她真的就是隨手播下的種子，風雨過後，每一棵都長成了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