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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兩人長久無言,直到沈璁輕輕攏了攏搭在裴筱身上的衣裳。

  「走吧,我抱你回去。」

  「不要!」裴筱一把抱住沈璁,「我還不困了……」

  「不困你剛才躺著一動不動的。」沈璁寵溺地捏了把裴筱的鼻尖,「走吧,都入秋了,這麼睡過去是要著涼的。」

  「那我不是……累了嘛……要疼……不想動彈……」裴筱一陣羞赧,抱著沈璁想要抬自己起來的胳膊擋住臉,小聲嘀咕道:「還不是七爺剛才作下的『孽』……」。

  他鼻尖蹭著沈璁胳膊里側的軟肉,用略帶鼻音的慵懶聲調撒嬌道:「裴筱就是想跟七爺再呆一會……」

  「要呆以後有的是時間。」沈璁說著坐起身來,「囡囡都那麼大了,你不會真以為以後回了家,我還能同意她睡在我們屋裡吧?」

  「我可沒說……」裴筱嘴邊勉強地應付著,不情不願地被沈璁拽了起來,才後知後覺地咂摸出了對方剛才話里的味道來,「七爺!」

  「你真的——」

  「要走。」沈璁笑著打斷道:「就那小破屋子,小破床,我一天也不想再呆了,兩個人躺平都睡不下,你要天天都躺在我胸口上睡——」

  「早上起來半邊膀子都得麻。」

  以前裴筱總愛打趣說他有少爺病,那會多多少少是真有的,就算這些年來也差不多都打磨乾淨了,他也不介意再拿出來跟裴筱開兩句玩笑。

  「但是這次——」他溫柔地笑笑,微微頷首:「我們一起走。」

  他原意是打算儘可能說得輕鬆些,不想再惹得美人梨花帶雨,卻不想一回身,看見裴筱早就已紅了眼眶,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七爺這是嫌棄裴筱嗎……」

  裴筱哽咽著,半撒嬌半埋怨,但真正委屈的,卻不是沈璁的一句玩笑話。

  就算早就多多少少能猜到點,沈璁這次回來,大概不會再走了,但因為害怕失望,他一直控制著自己不要去想太多,也抱有太大的期待。

  等了這麼久,終於等來沈璁親口說出自己望穿秋水的這句話,他的眼淚就像是已經憋了半輩子,怎麼可能還忍得住。

  「不准哭。」沈璁盯著裴筱,嘴上佯裝嚴厲,眼神卻無比寵溺,輕輕挑起對方的下巴,「我帶你回北平吧,去看看你師父。」

  「我連他給我取的名字都不敢再用了——」裴筱仰臉看著沈璁,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裴青」這個名字,在他轉行唱了花旦時就改掉的,這才有了現在的「裴筱」。

  「我師父現在肯定失望極了,我哪兒還有臉回去見他老人家。」

  「那就去『見見』我娘,還有我外公外婆。」

  他捧著裴筱那張精緻的小臉,看著對方纖長濃密的睫毛,兜著將掉不掉的淚珠,在夜風中可憐兮兮地打著顫,自己的心尖好像也跟著抖了抖。

  用大拇指的指腹不動聲色地拭去眼角的晶瑩後,他低頭吻了吻裴筱的額頭,柔聲道:「好歹也算是成了家了,應該回去跟長輩們都知會一聲的。」

  裴筱仰起臉來看著沈璁,對這一番話多少有些震驚,緊張得連眼睛都不敢眨,好像是想看透沈璁的話里還有沒有什麼開不了口的轉折。

  畢竟曾經經歷了太多,沈璁說得越好,他就越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之後呢?」他急急地問道。

  「……之後?什麼之後?」

  沈璁笑道,「北平都已經不打仗了,我們當然可以留下。」

  「我已經答應,將沈家在上海全部的產業都捐獻政府了,對不起,沒有跟你商量。」

  「都是你的東西,要跟我商量什麼。」

  裴筱隨口一句,輕描淡寫,但沈璁的眼神卻暗了暗。

  「是沈克山的。」

  雖然沈璁接手後,也多多少少擴展了一些諸如「藥廠」之類的生意,但不得不承認,總體上,沈家在上海的基業,的確是沈克山大半生的心血。

  但也正因為是沈克山的心血,所以打從沈璁回國的第一天起,就沒有過半點要將沈家在上海的產業據為己有的意思。

  沈克山的東西,從一開始就不過只是他「復仇」的工具,現在總算大仇得報,心愿得償,都捐出去了,他反倒眼不見為淨。

  「他們希望我之後可以留下來,在財政部門裡主管一些經濟相關的工作。」

  「這樣,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留在北平了。」

  「當然,如果你想回上海的話,我可以去申請一下,應該也沒有問題。」

  其實他之前就想過了,畢竟是出生長大的地方,他們都在北平生活了十幾年,比起上海,裴筱應該更適應北平的生活。

  「不過——」

  說著他話鋒一轉,裴筱的眉頭也立馬跟著揪在了一起。

  「畢竟是要在政府里任職的,雖然他們會安排住所,按標準,應該也會是一棟二層的小樓,但大概是沒辦法跟馬斯南路二十七號比,就更別提沈公館了。」

  沒有租界,沒有洋人,沒有不可一世、隻手遮天的沈家,也自然就不會再有沈家七少爺,或是那個攪弄著上海灘的風雲際會,令人聞之色變的「活閻王」。

  「以後你要是再『招蜂引蝶』的——」看著裴筱一臉緊張的樣子,沈璁聳了聳肩調笑道:「我可不能再隨隨便便就拿槍指著誰的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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