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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邊意外得到「垂青」的男人喜出望外,急不可耐地湊上前去,貪婪地嗅聞著裴筱頸項間淡淡的香水味道。

  他不會知道自己只是裴筱躲開另一個男人的擋箭牌,只覺得這一點甜頭根本不夠。

  裴筱就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抬抬手便勾起身邊每一個人最本能的欲望,讓他們無法自控地靠近,永遠不知饜足。

  他們不止想要肢體的接觸,還想要擁抱,接吻,直至完全的占有。

  就在愚蠢的男人被引誘著上前,以為可以一親芳澤時,「嘩」地一下,裴筱手中的竹扇展開,擋在了兩人中間。

  他還是淺淺地笑著,隔著那柄竹扇,眼尾緩緩掃過面前貪婪的男人。

  這個輕描淡寫的眼神像是一計安撫的良藥,毫無道理地就撫平了男人心頭升起的不滿;又像那根拉著風箏的,細細的線,輕輕牽扯著男人心底的不甘。

  緊接著,裴筱另一隻手舉起酒杯,與一個要上來灌酒的男人輕輕碰了碰杯,他低頭淺淺抿了一口高腳杯中的紅酒,便巧妙地讓對方知難而退。

  從始至終,他的每一個動作看上去都那麼自然,不著痕跡,左右逢源的同時又沒讓任何人討到便宜,雖不刻意,但一顰一笑里,舉手投足間,媚態盡顯。

  在這個連空氣中都瀰漫著聲色犬馬,紙醉金迷氣息的里,這一幕活色生香的鏡頭,恰好被遠遠走來的沈璁盡收眼底。

  他剛回國不久,並沒有見過裴筱,也沒有聽過對方的名頭。

  隔著舞廳里影影綽綽的光線,他只瞧見了一個高挑、窈窕的背影,穿著剪裁合體貼身的正紅色旗袍,半邊身子墜著刺繡的花苞,就像是一隻舒展著雙翅的花蝴蝶,遊刃有餘地遊走在一眾男人痴迷又貪婪的目光中。

  雖然還沒瞧見正臉,但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憑藉閱人無數,尤其是閱美人無數的經驗,沈璁一眼就能肯定,這一定是個大美人。

  美人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竹扇,輕而易舉便被勾得那些平時人模人樣的紈絝子弟個個都失了魂,再怎麼端著,也藏不住臉上心癢難耐的表情;但除了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在裴筱身上,他們從頭到尾也沒有得到更多,卻仍舊樂此不疲。

  裴筱是所有人的獵物,引得眾人為之瘋狂,但其實狡猾的獵人早已收割了滿場的欲望。

  那副如魚得水的樣子,仿佛在說,他就是為這名利場而生的人。

  不過這樣歡場裡的交際花沈璁見得多了,美則美矣,但瞧罷,也就罷了;他並沒有十分上心,倒是一旁的孔立文隨著他的眼神望去,立馬來了精神。

  上海灘豪紳子弟的圈子裡誰不知道,沈家七少爺愛玩,也會玩,尤其喜歡穿旗袍的美人。

  就是為著這個,孔立文才攢了今晚的局。

  畢竟若論旗袍美人,外灘十里洋場的燈紅酒綠加在一塊,也不及裴老闆旗袍高叉邊不經意流露的那一點風光。

  若能哄得財神爺「盡興」,還愁日後的合作沒得談嗎?

  正好孔立文事先定下的雅座就在那一眾圍著裴筱的紈絝附近,他引著沈璁上前,忙不迭地「牽線搭橋」。

  「裴老闆,好久不見啊。」

  「孔老三來啦?」不等裴筱轉身,倒是一旁沒能湊到近前的一個男人先應了聲:「你今兒——」

  他話音未落,瞧見孔立文身邊的沈璁,馬上露出個戲謔的笑容。

  「這不是沈大少嗎?稀客啊!」

  此話一出,孔立文後背的汗都下來了。

  在沈家,沈璁排行老七,母親是沈克山的第十幾房姨太太,根本不算得寵,加上出身不好,連沈家大門都進不去,一直被養在府外的小洋樓里。

  沈璁上面除了幾個沒有希望繼承家業的姐姐,還有三位兄長。

  七年前被母親送往法國時,他剛十七,說是留學,其實跟流放差不多,就算是徹底退出了沈家二代的家產爭奪,富貴閒人一個。

  要不是沈克山堅持把身邊的兒子一個個都送去參了軍,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這沈家的家業怎麼也輪不到他來繼承。

  一聲「沈大少」是這幫群紈絝子弟平日裡喝多了以後,背地揶揄沈璁的叫法,大意就是瞧不上他的出身,覺得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都是撿漏來的。

  總之就是吃不到葡萄便嫌葡萄酸。

  眼下這小子也不知是喝了多少,居然敢當著沈璁的面,大喇喇地喊出這三個字,實在是打人專打臉,罵人專揭短。

  誠然,沈璁剛回國時,的確與他們這群紈絝的豪紳子弟終日廝混,誰的面子都給,什麼樣的局都去,酒局歡場,樣樣不落,一副老好人、敗家子的模樣。

  他鍾愛旗袍美人的名聲也就是在那段日子裡留下的。

  但就在大夥都等著看沈家老爺子咽氣,看沈家這個浪蕩混帳的小兒子會用幾年時間敗空沈家的基業時,沈璁卻結結實實打了所有人的臉。

  那些別有用心者沒能等到沈家大廈將傾時群起而上,將沈家的產業蠶食鯨吞的一天,倒是眼睜睜看著在沈璁正式接手家族企業後,於內排除異己,培植己方勢力,手段毒辣,毫不留情;於外的商業場中,他也同樣狠辣決絕,錙銖必較,甚至堪稱狡詐。

  半年時間過去了,多得是人企圖趁他新人回國,立足不穩之時狠撈上一筆,最後竟無一人討到半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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