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恨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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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將軍不必如此緊張,在下燕梟,奉王妃之命前來協助時將軍。」男子格外平靜地說道。

  燕梟……驟然聽到這個名字,時遷不禁心頭一跳,他所知道的人裡面只有一個人叫這個名字,難道他真的是……

  「我憑什麼相信你?」時遷質問。多年的戎馬生涯讓他養成了時刻保持警惕的習慣,即便是心裡有所懷疑,面上也是不動聲色。

  燕梟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從袖中掏出半張玄鐵面具丟給他:「時將軍固然沒見過我,但這張面具總該認得吧?」

  在看見面具右側一處細微劃痕的那一刻,時遷瞳孔猛地一縮,隨即行了一個抱拳禮:「末將不知燕統領到來,方才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十八年前,時遷還是一名普通的百夫長,一次同疏勒的作戰中,他帶人伏擊敵軍,不想卻中了對方的圈套,生死一線之際,是梟雲騎突然出現,救了他們性命,而這塊面具上的劃痕就是當時的梟雲騎統領燕梟為了救他而被敵軍劃下的……

  「時將軍不必多禮。」燕梟朝他微微頷首,道:「身為邊關守將,理應有此警惕之心。」

  時遷是個直來直去的性子,於是直言問道:「剛才您攔著我出兵,是王爺另有什麼安排嗎?」

  燕梟略一停頓,隨即點頭道:「時將軍,接下來的事情,還望你們能夠配合一二。」

  「燕統領但說無妨!」時遷二話不說直接應了下來,面上帶著一股肅然和恭敬,梟雲騎雖然沒有被授予官職或者軍銜,但其在整個天穹武將心中地位斐然,莫說是時遷了,便是驃騎將軍紀雲錚也要敬他們三分!

  ……

  祁辰看完南子潯派人傳來的消息後,皺了皺眉頭:「莊嚴那邊怎麼樣了?」

  「莊大人把莊夫人和孩子送走了。」寒亭如實答道。

  祁辰眉心倏地一跳:「那他自己呢?」

  「莊大人……」寒亭猶豫了一瞬,隨即老老實實地道:「莊大人和其他不願妥協的官員們一樣,都被齊國公軟禁起來了。」

  「不過他與南大公子一直在暗中保持聯繫。」寒亭緊跟著又補充道。

  祁辰聽罷心中不由冷笑,莊明軒這是為了權力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顧了,不過也是,當初莊媛不也是被他說放棄就放棄了嗎?

  「傳信給咱們的人,無論如何一定要確保莊嚴的安全,必要的時候直接把人打暈帶走!」

  寒亭神色一凜,立刻應下:「是!」

  就在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叮鈴哐啷的喧鬧聲,祁辰剛要讓寒亭出去看看,便見寒月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王妃,王爺出事了!」

  乍一聽聞這個消息,祁辰的腦海中有一瞬間的空白,她強自穩了穩心神,腳步飛快地朝千染的房間跑去。

  房間內,千染已經從剛剛的瘋狂中平靜下來,神情恍惚,一個人默默縮在牆角,緊緊抱住自己,把頭埋進膝蓋里,四周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碎瓷片,上面還帶著隱隱的血漬。

  祁辰呼吸不禁一滯,隨即朝寒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帶人出去,然後自己走過去輕聲喚道:「千染——」

  千染沒說話,身子卻是不受控制地瑟縮了一下。

  祁辰只覺心頭一痛,她用力地閉了閉眼睛,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握住他冰冷的手心,試圖傳遞給他溫暖。

  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肩地坐著,隔了好一會兒,千染緩緩抬起頭來,定定瞧著她,那雙曾經盛滿星河的鳳眸中光彩不復,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淡淡的血色陰鬱,神情寥落而孤寂。

  祁辰一時竟有些分不清他是夙千離還是千染……

  就在這時,男子的眼神漸漸變得空洞起來:「阿辰,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在夢裡,我的母妃死了,就在我面前。從皮到骨,一點一點地被蠱蟲啃噬殆盡,最後化成了一灘血水。」

  「我拼命地想要救她,可最後卻只來得及替她收斂了一截骸骨……」

  說著他朝祁辰揚了揚手腕上的血紅色手串,「你瞧,我將它磨成了手串,時時刻刻帶在身上提醒著自己,不要忘,不能忘,更不敢忘。」

  祁辰心頭一陣抽痛,她突然緊緊擁住了男子,聲音微澀:「不要說了,千染,不要說了!既然是不好的事情,那就不要想起來了,我們往前看……」

  千染卻是驀然輕笑了一聲,剎那間,那張臉上的笑容宛若開在黃泉彼岸的往生花,殘忍而絢爛。

  只聽他低聲喃喃道:「哪有什麼好還是不好呢?恨入骨髓,那些記憶早已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放不下,也忘不了。九年了,我逃了九年,也是時候該記起來了。」

  看著這樣的他,祁辰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惶恐,她想要阻止他繼續說下去,千染卻忽然點了她的啞穴,然後長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

  「我從小便聰慧過人,先帝也絲毫不吝於在人前誇讚我,可那也只是在人前罷了,我其實感覺得到,他每一次對我露出的笑容背後深藏的都是無窮無盡的冰冷,甚至是厭惡。」

  「初時我並不明白,我以為只要我更努力一點,把自己變得更優秀一點,他就會對我露出真心的笑容。」

  「直到我五歲那年,因為一樁小事和六哥發生了爭執,六哥說不過我,一氣之下便將我推倒在地,指著我說,我和母妃都只是他和莊妃的擋箭牌。」

  「那個時候的我並不懂得如何隱藏我的心思,更不會相信六哥的話,於是便跑去找先帝討個說法,先帝聽完事情的經過笑著安慰了我幾句,說六哥只是一時胡言亂語,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信了,可當天夜裡,剛剛有孕兩個月的母妃便流產了,當時的我不明所以,後來是母妃身邊的心腹宮女告訴我,母妃當天只喝了先帝送來的一碗甜湯。」

  「也就是到了那一刻,我才終於明白,六哥的話是什麼意思。母妃流掉的這個孩子不過是他要給我的一個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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