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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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宛宛走後,蘇昭寧將自己房中近日在做的幾個繡品都找了出來。

  對著那些或已經完成,或尚未完成的繡品看了良久,蘇昭寧最後還是走到了案幾前,研磨起了墨錠。

  墨錠在水中一點一點地化開。黑色的墨水首先是如同絲帶一般地出現一縷一縷的墨痕,之後墨痕交錯,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最後,一硯色澤均勻的墨水出現在眼前。

  從筆架上取了兩三支粗細不同的筆,蘇昭寧首先拿了其中一支較粗的筆,在濃黑的墨水之中左右來回狠狠吸收了一番。飽滿的筆輕輕落在乾淨的宣紙之上。

  蘇昭寧琴棋書畫都有涉獵,但她如今最為出眾地確實就是女紅。女紅功夫,在婦人之間,或還能贏得些讚譽。八斗樓那種才子匯聚的地方,雖然葷素不忌,但想來書畫這種東西,更能有贏得眾人的目光。

  初選畢竟是由男子來選。

  八斗樓的社員肯定都是男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將筆在宣紙上輕落重描,幾個來回之間,一隻鳥的輪廓漸漸顯現。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蘇昭寧的身邊,一定會有些詫異。

  尋常人作畫,多是由左至右,極少數人因為天生擅用左手,也會方向完全相反。

  但無論是哪一種,都沒有說從中間部分開始落筆的說法。

  而蘇昭寧,如今恰恰就是從中間落筆的。

  短時間內,她要自己創造出一幅上乘的書畫作品,除卻時間上的為難,畫藝上的技巧也是一個軟肋。

  可是憑藉記憶臨摹一幅圖,這對蘇昭寧而言,並不困難。

  五姑娘近日常來與蘇昭寧玩耍。五姑娘擅長畫畫,她多數時間是在蘇昭寧刺繡時,一個人在旁作畫。

  她的畫畫技藝是毋庸置疑的。

  近日,五姑娘畫的一幅作品,讓蘇昭寧很是驚艷。那圖取材自前朝大文豪的詩賦。根據詩賦中描寫的場景,長圖將重要的人物交流以畫面的形式一一展示出來。

  不僅人物活靈活現,而且畫中景致也無一不是栩栩如生。

  蘇昭寧提筆落下,將那幅畫逐漸勾勒出整體輪廓。再加以細節描繪後,一幅與蘇五姑娘所畫一模一樣的圖出現在眼前。

  將手中的筆擱置,蘇昭寧視線落在這幅墨跡未乾的畫之上。

  若是拿此圖去參加八斗樓的品鑑會,想來通過初輪,必定是沒有問題的。

  只不過……

  此圖原是蘇五姑娘所畫。

  這次的臨摹,遠不是上次那樣,是對付蘇珍宜的反擊。那是不得已而為之。這並不是。

  望了那幅完成的畫作一會兒,蘇昭寧還是將其卷了起來,束之高閣。

  長安侯府之中,蘇昭寧是望畫而嘆氣。定遠侯府里,南懷信則是望繡件而嘆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下令讓人去徐府外面蹲守著。

  更讓人意外的是,這徐府,還真的有所動靜。

  南懷信的視線落在桌上的三樣繡品之上。

  如此費盡心思的禮物,竟然被徐府中人這般不知好歹地扔了出來。

  南懷信目光微微縮了縮,心中思忖,等本月十八日,無論蘇姑娘準備的是什麼,他都要重金買下來。

  畢竟是自己出的主意,若是蘇姑娘對競價不滿意,或者乾脆賣不出去,那豈不是顯得自己的考慮很不周全?

  南懷信尋了個理由來掩飾內心的想法。

  其實蘇昭寧根本不知道這八斗樓之事,最初是由南懷信提出來的。

  十八日轉瞬即至,南宛宛依約來長安侯府接蘇昭寧同行。

  兩人到了八斗樓之後,便交了繡品,之後在內室靜待結果。

  南宛宛其實也是初次參加品鑑會,對外面的競價情形,她內心十分之好奇。可為了讓蘇昭寧安心,南宛宛便只能拼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作出一副十分之懂的模樣來。

  「我們在這等著就好了。等繡品賣出去了,他們會把銀錢送過來的。」南宛宛不懂裝懂道。

  蘇昭寧對這八斗樓都甚是陌生,更別說這品鑑會。她聽了南宛宛的話後,便點頭道:「那我們就在此間等候吧。」

  這內室之中,茶水糕點一應俱全。但令南宛宛最為失望的是,完全聽不到外間情形。

  想這品鑑會既是由八斗樓舉辦,而八斗樓的社長曆來都是新科狀元,品鑑會中的物品必定都不是凡品。

  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何種模樣的寶貝?

  蘇昭寧心中也有些好奇。她問南宛宛道:「宛宛,我們能出銀子到前面去看嗎?」

  「能。我去找人。」南宛宛一口應下。她也是等得無聊,當即便推門出去尋找方才引路過來的小廝。

  從小廝手中買了前面品鑑會的坐牌,南宛宛迫不及待地領著蘇昭寧過去。

  「蘇姐姐,這邊來。」南宛宛指路道。

  只不過她這個根本沒來過八斗樓的人獨自引路,不可避免地便出現了疏忽。

  推開一間房門,南宛宛看向其中的人,頓時有些赧然。

  她朝坐間的人道:「哥哥。」

  南懷信看向南宛宛身後的蘇昭寧,頓時有些不想回應妹妹的招呼。

  把蘇二姑娘直接引到了自己這裡,等下那繡品上去,自己還怎麼參加競價?

  南懷信對自家妹妹的行徑很是心塞。

  蘇昭寧敏銳地感覺到了定遠侯爺那飛快閃過的一絲不悅。她站在門口的位置,並沒有走進來。

  「打擾侯爺了。」蘇昭寧看向自己手中的號碼牌,朝南宛宛道,「宛宛,我們走錯了。」

  南宛宛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走錯了。

  畢竟她去買坐牌的時候可沒有說自己是什麼身份。所以不可能那麼巧地和她哥哥一間。

  但到都到了,最關鍵是——她根本不是來過八斗樓的那一個,她哥哥才是。

  南宛宛伸出手,拉住蘇昭寧。她一邊把蘇昭寧往裡拉,一邊朝裡面的南懷信道:「哥哥,你這反正才你一個。加我們兩個也不多。」

  南懷信其實很想拒絕,但想到蘇二姑娘本身的倒霉屬性,和今日他很有可能遇上的人,拒絕的話就到了嘴邊都咽了回去了。

  蘇二姑娘那麼倒霉,陳天揚那麼走運,兩人如果同時出現在他面前,大抵運勢可以相抵吧?

  「蘇二姑娘,請坐吧。」南懷信邀約道,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刻意問道,「蘇二姑娘今日與宛宛過來,是要買東西嗎?」

  「這品鑑會上倒是有許多平日在外面買不到的孤本或者才學之物,用來送禮或自用都很不錯。」南懷信想,蘇昭寧大抵不會主動提及她來此的真正目的。

  蘇昭寧確實也是這樣想的。

  她初次來這八斗樓,繡品雖然是盡心之作,卻不確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還是低調點好了。

  「是。我是……」蘇昭寧正要說話,旁邊的南宛宛就搶先替她說了出來。

  「蘇姐姐送了樣繡品過來,哥哥你去問問入了初選沒有。如果沒有入,一定要讓蘇姐姐的進入。」南宛宛一口氣說完後,還朝蘇昭寧拍胸脯保證道,「蘇姐姐放心吧,我哥哥也是八斗樓的社員。你初選肯定沒問題的。」

  蘇昭寧聽了不好再掩飾,只能站起身,朝南懷信行了個禮,說道:「麻煩侯爺了。」

  南懷信回禮答道:「不必客氣,蘇二姑娘幫過本侯那麼多次,本侯略盡綿薄之力是應該的。況且蘇二姑娘女紅出眾,絕對會脫穎而出。」

  他妹妹要不要這樣補刀啊!本來台階都送過去了好嗎!

  如果不挑破這層窗戶紙,南懷信到時候大可以裝作不認識蘇昭寧的繡品,然後大價錢買下來。既是幫了蘇二姑娘,又不顯得十分刻意。

  可如今,南懷信簡直有些不知道之後的競價要如何開始了。

  同樣有些坐立不安的是蘇昭寧。

  她一向知道南宛宛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是以對待南宛宛這次的建議,她當初也是沒有過多遲疑就採用了。

  方才南宛宛的出言,蘇昭寧明白,這仍然是在幫自己。

  只不過男子鮮少攝入女子間事,蘇昭寧擔心南懷信會更加不悅。

  兩人各懷心思,一時間竟都沉默了下來。

  氣氛驟然變得有些冷卻,南宛宛也在心中打起了鼓。

  她方才強留,自是兩種原因都有。

  一是篤定自家兄長是個倒霉透的,有蘇姐姐在,兄長似乎總能不那麼倒霉。

  二是有心在蘇姐姐面前替兄長增一增好感,畢竟兄長不讓說最初的品鑑會建議是他出的。

  只不過……

  南宛宛在蘇昭寧和南懷信之間看了看,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

  似乎蘇姐姐和兄長之間並沒有出現什麼很相談甚歡的場面。

  她真的還挺喜歡蘇姐姐的。

  房間的門再一次被推開。

  小廝讓開,另一人走進其中。

  「懷信,你已經到了。」

  南懷信抬起頭,果然是他猜到的陳天揚。

  他們八斗樓社員不多,但也不少,基本每次競價會時都是兩人共一間房參與競價。

  他十次有八次要與陳天揚分在一間房。

  今次又是如此。

  南懷信忍不住望向他認為十分倒霉的蘇二姑娘。

  陳天揚也看向房中的另外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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