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佛堂前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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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著這是威脅自己呢。蘇柔惠自然不可能低頭認錯,可想著詠絮社的事情,她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抬手落下,蘇柔惠便狠狠錘了下馬車中的凳子用作出氣。

  她本就嬌生慣養,這樣一錘,反倒是傷到了自己。蘇柔惠的眼淚立刻就涌了出來。

  小黃氏忙去查看女兒的手。

  蘇柔惠的目光卻是一動不動地膠著在蘇昭寧的身上,只想看其反應。

  令兩人都失望的是,蘇昭寧就像個沒事人樣地伸手去拿馬車內矮桌上的糕點。

  如今的蘇昭寧已不再是那個只知道忍氣吞聲的蘇昭寧。

  忍氣吞聲也是不得安寧,人生苦短,何必委屈?

  小黃氏只有蘇柔惠這一根獨苗,自是心疼到了骨子裡的。她目光有些陰測測地看向蘇昭寧的手腕處,語氣涼涼地說道:「這鐲子追憶起來,還是昭寧你母親送給我的。只是時光荏苒,轉眼就過了這麼多年,一切都不同了。」

  這話里話外,明顯也是威脅。

  「母親說的是。」蘇昭寧應了一句。

  小黃氏只當這警告起了作用,蘇柔惠也眼巴巴地等著蘇昭寧的下文。

  可這一句之後,蘇昭寧竟是再不開口,就不往下發揮了。

  她是聽不懂不成?

  蘇柔惠眼睛裡都要冒出火來。

  下馬車的時候,蘇柔惠便明顯仍帶著火氣。即便是蘇昭寧站得遠,她都非得走過去撞其一下。

  蘇昭寧退後一步站穩,望著蘇昭寧面色平靜地道:「四妹妹走路還是小心點來得好。我就這樣一身拿得出手的衣裳,若是撞壞了,可就更沒得出門的時候了。」

  「你!」蘇柔惠被哽在胸口,一口氣吞不下咽不了。

  蘇珍宜難得地走過來做個和事佬,她把蘇柔惠和蘇昭寧拉開,勸道:「祖母他們想來都到了,二姐姐、四妹妹,我們還是快往佛堂去吧。」

  蘇柔惠哼了一聲,便疾走兩步,跟上了小黃氏的步伐。

  蘇珍宜則走在後面,與蘇昭寧同行。

  她這般討好蘇昭寧,自然不會是真存了好心。前不久,為了讓周二公子注意到自己,蘇珍宜是來過清泉寺的。

  清泉寺里的地形,蘇珍宜記得清楚。

  她更早就知道,今日要來的是清泉寺。

  馬車上那番話,不過是不好直面跟蘇柔惠爭執起來,只好強行轉了話題。

  只看佛堂就到了眼前,一個小丫鬟步履匆匆地就端了一盆水直直撞過來。

  那水看似是衝著蘇珍宜過來,但蘇珍宜拉著蘇昭寧的手肘,自己身子往後一躲,水就往蘇昭寧那邊潑去。

  蘇昭寧早在那丫鬟過來的時候,就心存警惕。她避開這盆水本不困難,但因為懷中抱了經書、手肘又被蘇珍宜扯出,她便只能轉過身,以後背相擋,受了這盆水。

  「二姐姐,對不起。」蘇珍宜作出一副十分內疚的模樣。

  那丫鬟也是忙跪下身請罪。

  走在前面的蘇柔惠忍不住回頭看這邊的熱鬧。

  「母親,蘇昭寧裙子都濕了呢。」她愉悅極了。瞧著蘇昭寧倒霉,蘇柔惠便覺得胸口的鬱結之氣也發散了不少。

  小黃氏望向蘇昭寧和蘇珍宜那邊,目光最後落在小丫鬟身上。

  「那是瑾瑜的丫鬟。」小黃氏說道。

  蘇柔惠有些訝然,問道:「莫非這真只是個意外?」

  最近蘇昭寧是有多入蘇瑾瑜的眼,長安侯府上下莫不清楚。

  小丫鬟也是惶恐得不行,跟蘇昭寧連連磕了幾個頭請罪。

  蘇昭寧認出那是她大哥哥院中的丫鬟,便擺手說道:「算了,起來吧。」

  「二姐姐,你後背都濕了,趕緊去後面的廂房先換套乾淨的衣服吧。」蘇珍宜擔憂地看了眼蘇昭寧的衣服,提議道。

  蘇昭寧感覺到了後背滿滿的濕意,她現在這個樣子去佛堂肯定是不行的。

  佛堂裡面的和尚,畢竟也是外男。

  「我沒有帶替換的衣裳。」蘇昭寧望向蘇珍宜。

  蘇珍宜忙不迭答道:「二姐姐儘管穿我的,我讓春鵑服侍二姐姐去換衣。」

  蘇昭寧目光在蘇珍宜臉上略略停留,點了點頭,便抱著懷中的布包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蘇柔惠瞧著蘇昭寧的背影,惡意滿滿地同小黃氏說道:「母親,你說,若是蘇昭寧等下缺席了佛堂的誦經,祖母會怎麼樣?」

  小黃氏抬眼看了蘇柔惠一眼,說道:「她一貫無足輕重,缺不缺席,都不會被人注意到。」

  「真要惹惱老祖宗,還是要捧著的佛經出問題。」小黃氏與蘇柔惠對視一眼,兩母女頓時將對方的想法瞭然於心。

  蘇柔惠喚了自己的丫鬟過來,低聲吩咐了幾句。丫鬟便朝著蘇昭寧的方向急急跟去了。

  清泉寺的廂房之中,春鵑很快就讓人抬來了浴桶,準備好了熱水。

  蘇昭寧蹙眉說道:「不必沐浴了,佛堂那邊稍後就要誦經了,我不宜遲到。」

  春鵑一邊上前替蘇昭寧解身上的衣裳,一邊說道:「二小姐不用擔心,方才我聽三夫人那邊的丫鬟說,三夫人今日身子不適,在馬車上嘔吐了許多穢物出來。老祖宗讓三夫人先休息一會呢。」

  「二小姐,方才那盆水也不知道是用來做了什麼,好大一股腥味。您不洗洗,這味恐怕去除不了。」春鵑把解下來的外衫捧到蘇昭寧的面前。

  一股難聞的腥味確實十分刺鼻。

  蘇昭寧便自己解了裡衣,坐進澡桶之中。

  春鵑忙上前拿了葫蘆瓢,往蘇昭寧身上慢慢地淋水。

  蘇昭寧靠在浴桶之上,似乎十分享受。她閉目享受了半晌,朝春鵑吩咐道:「既是要沐浴,你且再去寺門口摘點桃花過來。我方才瞧了,那門口有許多開得正盛的桃花。花瓣泡在水裡,才能真正去了這腥味。」

  春鵑心底不太願意,她如今好歹也是三姑娘面前的一等丫鬟,哪有去爬樹的道理。

  可想想三姑娘的交代,她又只好應了下來。

  三姑娘說了,讓自己出去一會,並且把二小姐的衣服也捧出去。

  春鵑答了一聲是,便輕聲退出了房間。她低著頭,將蘇珍宜的那套衣服悄然捧在了自己的胸口,帶了出去。

  門被關上,蘇昭寧自澡桶中站了起來。她環視一眼房中,立刻就發現了不見的東西。

  果然是有圈套。

  蘇昭寧已經不相信蘇珍宜還能改邪歸正,對自己存什麼好心。

  她走出浴桶,打開一直捧著的藍色布包,將布包里的盒子露出來。

  那盒子四四方方,與疊起來的經書模樣沒有什麼差別。

  只見蘇昭寧細長的手指將那盒子輕輕打開,裡面卻是一套被捲起來的衣裙。

  她速度極快地將乾淨的衣裙換上,將盒子用布包包好,走出了房間。

  房間外面便是寺廟的院子。蘇昭寧隱隱聽見了腳步聲,她環顧四周,迅速躲到了院中那水缸後面。

  只見一個帶著冪蘺的白衣男子走進了院中。他手中握了一塊帕子,徑直走向蘇昭寧先前沐浴的廂房。

  走到廂房的外面,那男子停下腳步,輕叩了下房門,出聲問道:「蘇二姑娘可在裡面?」

  水缸後面的蘇昭寧雙手用力地環抱住了那藍色的布包。

  這人是誰,他為什麼要來尋自己?

  男子腳下穿的是雙黑色雲紋的短靴。這短靴用的是極其名貴的青雲錦料子,上面繡雲紋的也是價值不菲的銀月絲線。

  蘇昭寧自己擅長女紅,對於布料絲線的質地幾乎是目測便能猜個無差。更重要的是,她能斷定,這繡雲紋的繡娘,手藝也很是不錯。

  尋常的布莊里,買不到這樣的鞋。

  蘇珍宜是從哪裡又結識了這樣一個身份不凡的貴公子,想借他來毀自己清白?

  那男子仍在自說自話:「在下貿然求見,實在是那日得見姑娘一面,就終身難忘。姑娘絲帕上所言,可是真心的?」

  「只要姑娘不嫌棄若謙,若謙敢向姑娘起誓,此生僅你一人,絕無二心。即便日後有父母之命,或是子嗣困難,若謙也絕不納妾,絕不再娶她人!」

  周若謙伸出三個手指鄭重起誓,他這般誠心誠意,房中還是杳無回音。他便有些心灰意冷。

  「若謙知道了。蘇二姑娘保重。」周若謙轉身寂寥地走出了院子。

  水缸後面的蘇昭寧一張臉已有些發白。

  她早知道蘇珍宜心狠手辣,卻不知道對方既敢這樣膽大妄為。

  若不是與大哥哥蘇瑾瑜如今走得頗近,蘇昭寧也不能立刻想到方才這位若謙到底是何人。

  頭戴冪蘺,衣著富貴,行走間風度又顯而易見是位出身極好的若謙公子,除了禮部尚書嫡次子周若謙還有何人呢?

  從一品的禮部尚書就不好惹。這位周若謙的姨母還一個個嫁得甚好,太傅夫人、王妃……

  這樣的人,蘇珍宜也敢去惹、敢拿來利用!她就沒有想過,被揭穿了該是個什麼樣子、什麼下場!

  倒是自己忘記了,從第一次算計自己開始,蘇珍宜就說過,她不在乎定遠侯府。

  蘇昭寧覺得,詠絮社的踏春行,她很有必要帶上這位三妹妹一起同去走走。

  只不過,蘇柔惠那裡,卻要找個機會讓她提前死心才好。

  蘇柔惠尋自己麻煩的次數這樣多,只要加以利用,蘇昭寧便能將這種拒絕,解釋成是蘇柔惠的自作自受。

  而這個機會立刻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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