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長安侯府熱情又坦誠的大直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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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由這後面要做的刺繡數量、款式都遠比上次只作考驗的要多、要繁複,侯老夫人便專門讓人收拾了一個院子給蘇珍宜和蘇昭寧兩個人住。

  這院子緊挨著侯老夫人自己的院子。旁邊有任何風吹草動,侯老夫人都是第一個知道的。

  不僅如此,這邊新入住的院子門口還有兩個婆子專門輪值。

  明面上用的緣由,自然是方便蘇昭寧和蘇珍宜差遣,實際上卻有禁止讓其他人進入的意思。

  對此,長房的侯夫人母女一如往常作息,似乎這事與她們毫不相干。既不擔心大少爺的差事受什麼影響,也不提防三姑娘藉此一朝山雞變鳳凰。

  反倒是二房的動靜還要格外大一些。蘇柔惠在自己房中反覆踱步了不說,還要走到她母親二夫人的房中去。

  蘇柔惠徑直推開她母親的房門,張口就是抱怨:「母親,瞧那安排,瞎子都知道是蘇珍宜繡不出來!」

  見到房中坐著的人,蘇柔惠的聲音瞬間低了下來,她吶吶地喚道:「父親……」

  她被祖母的偏心實在是氣到了,以至於忘記了這個時辰父親蘇敬正一般在此用早膳。

  侯府的二老爺蘇敬正自己領的個閒差,對府上的事情也不甚在意。是以聽了次女的話,倒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叮囑道:「柔惠你已經及笄了,性子還是要養養才好。」

  一旁的小黃氏親手替蘇敬正端上湯羹,又把女兒拉著坐下後,才在旁進言:「老爺可不要疏忽了這事。往近了說,是討了四殿下的歡心,往遠了說,那可是聖寵。」

  蘇敬正聽了,手下用勺子舀湯的動作頓了頓,問道:「是做個什麼事,還能討寵到陛下那去?莫非是要送個丫頭入宮?」

  蘇敬正說完,自己先看了看蘇柔惠,搖頭道:「算了,三丫頭那姿色確實好一些。」

  聽著父親這樣明顯說自己不如蘇珍宜,蘇柔惠氣得眼圈都紅了,她咬著唇不敢插言。

  小黃氏不動聲色地把女兒手拍了拍,卻是三言兩語將話題點撥清楚:「瞧爺心大的!是瑾瑜應承了替四殿下準備宮中珍妃娘娘腹中皇嗣的久久如意件。此事若成了,四殿下必能得陛下歡心,瑾瑜留京的事情便也水到渠成了。」

  見蘇敬正不以為意地舀起湯來,小黃氏便話鋒一轉,補充道:「我是知道咱們爺寬厚慈愛,不與小輩去爭寵。只是來日方長,咱膝下要是有了小兒,少不得要讓瑾瑜也幫襯些。與其到時候再問他討情,不如現在賣他人情。這繡品聽著柔惠說,其實全是爺膝下女兒的功勞,與那三丫頭可沒有什麼關係。」

  小黃氏膝下無兒,卻依然能讓盼兒如命的蘇敬正由貴妾扶為繼室,憑藉的就是這總是能摸中蘇敬正命門的手段。

  聽到日後的小兒,蘇敬正果然著急了。他放下勺子,站起身道:「竟是這樣的,他們想李代桃僵,也得先問問我這當父親的意思。」

  說完,蘇敬正就徑直走出了房門,頭也不回地往大少爺蘇瑾瑜院中去了。

  房中被留下的蘇柔惠則眼睛眨動兩下,淚水就溢出了眼眶,她委屈道:「母親也只想著弟弟。」

  小黃氏颳了下女兒的鼻子,笑道:「你母親腹中空空,哪來的弟弟呢。只是你父親脾氣你也知道,這樣說方能逼他去爭。替二房爭來的利益,不都是你的麼?」

  「那死了娘的總算還有點用處。」蘇柔惠心緒這才平了。

  蘇瑾瑜的院中,此時也正是熱鬧得很。

  除了總來侯府的常客周軒林,過去不曾邁步、與四皇子才來過兩次的定遠侯,也是三登蘇瑾瑜的書房。

  南懷信此時手中正握了一個香囊。若蘇昭寧在此,便能一眼認出,正是她繡的那個。

  「這絡子不知是府上何人所系?」南懷信卻是瞧中了香囊上方的紅色絡子。

  蘇瑾瑜不明所以,便坦誠答道:「是舍妹。」

  南懷信則並沒有認出此香囊是蘇昭寧的手藝,當日他雖然在場,但卻並沒伸手取香囊細瞧。

  再說,當日的香囊也沒有這樣繁複熟悉的絡子。不然南懷信當場就會提出來了。

  「本侯有一個不情之請。」南懷信的目光膠著在那紅色絡子之上,他一時被這絡子喚起了不少思緒。

  「能否請蘇姑娘去趟定遠侯府做客?」感受到蘇瑾瑜和周軒林詫異的目光,南懷信忙補充道,「先妣早逝,她親手做的那些小件便是破損也無人能修補。但今日瞧了蘇大人這腰間的香囊絡子,與先妣的手法繁複無二。想來蘇姑娘定是能替我修補那些遺物的。」

  「侯爺可急於一時?」蘇瑾瑜沒有想到今日自己腰間這香囊竟會惹來定遠侯的注意。他那日得了蘇昭寧送的絡子,因由內心的愧疚,便折返房中取了蘇昭寧繡的香囊繫上。也因長短確實比其他的香囊更為合適,他便一直帶著了。

  南懷信瞧出蘇瑾瑜的難色,便誠懇答道:「倒也不急於這一日兩日。只是半月後是先妣忌日,若是蘇姑娘方便,還請在那之前幫了本侯這個忙。」

  照理,定遠侯爺這樣的身份,都親口相求了,蘇瑾瑜一個五品的外放官員是一定要立刻答應的。再說,定遠侯爺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周軒林見好友半晌沒有答話,只當蘇瑾瑜這個榆木疙瘩一時之間又犯了老毛病,拘泥於禮法不肯鬆口了。他忙用手肘撞了下蘇瑾瑜,勸道:「侯爺既然開口,一定會考慮周全。到時候無論是用侯府哪位姑娘的名義開口相邀你妹妹,總之都不算失禮。」

  南懷信也聽說過蘇瑾瑜的拘板,都說對方是十九歲的人,卻遵循著七十九歲老人才有的禮法規矩。

  他是真心相求此事,便主動把態度放低,承諾道:「本侯會以妹妹的名義,親自下請帖。」

  蘇瑾瑜將目光移向牆上的書畫,又看回來。

  周軒林替他急了,用言激他道:「就是你嫡親的大妹妹也有出門的時候,這次是哪個妹妹,你怎麼如此捨不得?」

  「軒林,你知我豈是……」蘇瑾瑜內心頗為掙扎,他略有些後悔,一個謊言既說出口,就免不得要繼續說謊去圓。

  「侯爺,並非下官推辭,而是做這絡子的與替四殿下繡久久如意件的,是同一位舍妹。所以時間上,實在是暫時無暇脫身。」蘇瑾瑜答道。

  南懷信聽了,心裡頓時有些失望。但繡品這邊事大,他也只能退步。

  倒是旁觀的周軒林卻有些疑惑,他自言自語道:「蘇三妹妹又給你繡了香囊嗎?我記得她給你繡的好像是美玉圖案的啊。」

  蘇瑾瑜含糊應了一聲,想將話題繞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處事馬虎的蘇敬正根本沒有理會小廝的阻攔,直接闖了進來。

  他口中還振振有詞,說道:「大侄子,你處事怎能這樣武斷。既是要讓我大丫頭替珍宜丫頭繡東西,怎地都不和我這個叔父說一聲?」

  「我想找大丫頭做事,她都不得閒……」蘇敬正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是閒職,都不夠資格上朝,但並不代表他不認識京中權貴。尤其是這位與四皇子關係頗深的定遠侯爺。

  蘇敬正面色頓時一變,忙拱手請罪道:「下官失禮了。」

  南懷信擺了擺手,示意無妨。他所求無望,便難掩失望地準備轉身離去。

  蘇瑾瑜見南懷信仍手握住自己的香囊,不得不輕聲提醒:「侯爺,那香囊……」

  「是本侯忘了。還你。」南懷信遞了香囊過去。

  一旁的蘇敬正看到那香囊,頓時目光一亮,朝南懷信道:「侯爺是喜歡這個香囊的繡樣?趕明我就讓我家大丫頭給侯爺繡一個東西送去。」

  說完,蘇敬正還頗有得色地教育蘇瑾瑜:「大侄子你太拘板了。侯爺喜歡你妹妹的手藝,不做香囊,做個文房四寶的書袋也可以啊。」

  「本侯冒昧,不知蘇大人的長女在長安侯府排名第幾?」南懷信從蘇敬正的話中聽出一絲不對勁之處來。他聯繫對方前言,頓時有些覺悟。

  「我家大丫頭僅次於長房大丫頭,同下官一樣,都是老二。」蘇敬正毫無察覺地樂呵呵答道。

  南懷信得了肯定,便將蘇瑾瑜那香囊又伸手拿過來。他問蘇瑾瑜:「如此說來,這絡子是蘇二姑娘做的吧?」

  不等蘇瑾瑜回答,蘇敬正搶先答道:「自然自然,我家大丫頭手很巧,侯爺若想要她幫忙做什麼東西物件,儘管吩咐。」

  南懷信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望向蘇瑾瑜,回答蘇敬正的話:「本侯確實有一事要求蘇二姑娘,只是小蘇大人回絕了本侯。」

  「你居然回絕了定遠侯爺!」蘇敬正覺得自己這大侄子頗有些糊塗。雖然他家也是個侯府,他大侄子說不定就是以後的長安侯,可長安侯和定遠侯,聽著就差開很遠啊!

  再怎麼樣,他們家也不和皇帝算得上連襟啊!

  定遠侯的生母唐氏若還在世,四皇子是要正經稱上對方一句姨母的。

  蘇瑾瑜感覺自己都被架到了火上烤。他的這個叔父,還真是熱情又坦誠的大直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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