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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譽眉眼微垂,沉默了一會,方緩緩道:「山洞那晚……就是個雨天,我們……我時常在想,若是沒有那場雨,你會不會走?再下一場雨,你是不是就會回來?我想……讓你想起那個時候……」

  如果沒有那場雨,我依然會走。

  不過你我,大概不會有那場荒唐的□□……

  想起那個時候嗎?我其實……從未忘記過。那樣荒唐恣意的快樂,此生但有一次,又如何能忘?

  那晚花朝扶著杜譽在山中走。下山的路並不那麼容易走,杜譽又受著傷,兩人行動非常緩慢。天將黑時,山中忽然狂風大作,不一時,下起瓢潑大雨來。

  花朝忙扶著杜譽就近找了個山洞躲雨。樂順鄉民靠山吃山,常常上山打獵,有時需數日方歸。因而山中有不少洞穴,可供人棲身,並不十分難找。

  兩人原打算在洞中躲上一刻,等雨停了再走。沒想到那雨越下越大,始終不停。兩人衣衫都已濕透,花朝大病初癒,洞中又沒什麼可以烤火的東西。

  山風呼呼從洞口鑽進來,雖大半被擋在外面,還是有一些鑽了進來。山洞不大,沒有更深的地方讓兩人躲,洞口處有一個岩石,足以抵擋外面的風。花朝躲在岩石的後面。因淋了好一會大雨,全身濕得通通透透。春衫又薄,濕透的衣裙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瓏的曲線。

  杜譽只看了一眼,便紅著臉避到了另一個角落裡。而那裡正是風口,夾著雨星子的風掛進來。他已然濕透的身上更添一層寒意。

  只是在洞中靜坐了一會,花朝就冷得牙關打顫,更別說他。

  她搓了一會自己的胳膊,怎麼也搓不熱,一抬頭見杜譽仍和坐化的老和尚一樣端端正正坐在洞口,想必更冷,招手喚他:「阿譽,你快過來啊,你在那幹嘛!你冷不冷,這裡暖和一些,你快過來我這裡!」

  杜譽卻不動如山,牙關打著顫說:「還……還好,不……不……不冷……」

  花朝如何看不出來他在強撐,見他死活不肯過來,乾脆自己走過去。方從岩石後探了半個頭,那冷意就掀地她身上一陣顫抖,聯想杜譽在那洞口坐了好半天,定然更是冷得要命。

  這悶葫蘆!

  強忍著寒意抱著肩膀過去,到了他跟前,不由分說,一把握住他手,要度點溫暖給他,卻意外發現他的手竟十分暖和:「咦~~你手好暖!」想起自己過來的正事:「你快過去我哪邊吧,這兒太、太冷了!」不由分說就要拖他過去。

  卻死活也拖不動。杜譽畢竟是個男人,力氣比她大了數倍。

  嘴上還死咬著不肯鬆口:「不……不…冷,真……不……冷,你看我手,暖……暖和……的很……」說話間目光只盯著洞口,不敢看她。

  花朝見他牙關都打著戰還在死撐,以為他好面子,耍無賴似地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那我也不過去,你手好暖和,我要跟著你,讓你給我暖手……」

  杜譽怎忍心她在這陪著自己吹風:「你還是回去吧,在這我只能幫你暖一個手,身上別的地方卻凍著了……」

  花朝鼓腮在他身邊坐下:「我不!」

  花朝的倔強杜譽半分奈何不了。踟躕片刻,只好起身拉著她躲到那岩石後面。一路卻不敢側身看她,只是盯著自己足尖。

  岩石後並不寬敞,杜譽儘量縮著自己高大的身軀,與她保持些距離。

  她卻絲毫不覺杜譽的努力,反一個勁往他身邊湊,兩隻爪子死死包著杜譽的手。過了一會,又忍不住得寸進尺起來:「阿譽,你手怎麼這麼暖和?那你身上也很暖嗎?你這麼暖和為什麼剛才還打顫?」

  眼見這情形,她似乎還想對自己的身體做些什麼——杜譽渾身更燙,一下子如灼燒一般,吞吞吐吐道:「不……不暖……,一點也不暖……很冷……所以……打顫……」

  杜譽已然知道自己發起了燒。一方面想避開她的誘/惑,一方面又怕她擔心。

  她卻有些狐疑,一噘嘴:「我不信。」伸手就往他脖子處探去。

  她的手十分軟滑,因為淋了雨水,還有些濕漉漉的。雖握著他發燙的手捂了好一會,和他自身的溫度相比,卻始終仍算的上清涼。

  那濕涼小手輕輕搭在杜譽的脖子上,杜譽不知是被那冷意激的,還是因那滑膩軟糯的觸覺,渾身不自覺一顫,伸手將她的爪子扒拉下來,難得口氣變重了幾分:「別亂動。」

  花朝那時的性子,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聽他這麼一說,當即兩隻手一起撲上來扒拉他,自脖頸一直摸到他臉。

  然而手掌覆上他面頰和額頭,突然意識到手下暖意的異常,反應過來什麼,眉頭一皺:「你不會發燒了吧?」抬手摸了摸自己額頭,臉色一變:「啊呀,阿譽,你發燒了!」

  杜譽早已知道,明白再遮掩不過去,只好淡淡應了聲「嗯」。

  花朝立刻道:「發燒怎麼能穿著濕衣服!會更嚴重的!你快把濕衣裳脫了!」小的時候在宮中,她曾經親見而今的天子落過水,那時候女帝將他從太液池撈上來,抱進殿裡,頭一件事就是吩咐人更衣:「快!快把他濕衣服換了,不然受了寒,定然會發燒!」

  因而在花朝的概念里,發燒是和著濕衣聯繫在一起的。

  眼見他已然發著熱,身邊又沒有什麼藥,頭一件事,便是催促他脫衣,免得受了更多的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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