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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應當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有他的事情要做,郁燈泠本來就跟他沒什麼關係,是她非要折騰人家,折騰完了,現在人家走了,跟她最初設想的大差不差。

  她應該滿意,可是她好像並不高興。

  這也不奇怪,她原本就是不懂得如何高興的。

  但又似乎跟原本不同。

  哪裡不同,郁燈泠也說不上來。

  洛其眨了眨眼。

  「你們為什麼吵架?」

  郁燈泠目光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有吵架。」

  「那是什麼?」

  「我單方面罵了他。」

  「……」洛其想到那個很老實的小侯爺,有點可憐他,「那你贏了。」

  沒有。

  長公主沒有贏的感覺。

  她終於發現了是哪裡不對勁。

  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想法發展的,按理來說,她就算不感到高興,可也不應該惱火。

  但她現在卻是實實在在地在惱怒。

  跟從前不同的是,她不再只是沒有任何情緒,仿佛世間一切都跟她沒關係,而是感到確切的不悅。她對自己的情緒不夠熟悉,因而沒有辦法仔細剖析,否則她會發現這不悅中夾雜著憤怒和懊悔。

  跟從前不同的是,她不再覺得日子都是重複的,以前的日子因為重複所以短暫,隨便躺一躺便能倏忽而過。但現在她開始對每一天都有期待,期待某一個人今天會給她帶來什麼新的東西,會對她說什麼話,會有什麼樣的表情。薄朔雪走後,這些期待反覆落空,以至於她原本喜愛的也覺得無聊,沒來由的煩躁像無源之水一般不斷地冒出來。

  洛其看她沉默,嘖嘖搖頭,像是看到一個曠世奇絕的笨蛋一樣,說:「你想他了,怎麼不說呢。」

  郁燈泠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我沒有。」

  「啊,你沒有嗎?」洛其道,「可是我想他了。」

  侯爺哥哥在的時候每天吃飯都好準時啊。

  跟著長公主還不如跟著侯爺呢。

  郁燈泠皺了皺眉,蔑他一眼:「不准。」

  洛其聳聳肩。

  一個不准他叫姐姐,一個不准他想侯爺。

  宮裡的人,規矩真多。

  「你想他為什麼不找他回來呢?」

  「我沒有想。」郁燈泠強調道,又說,「他已氣到了極點,再回來的時候,大約就是手刃我的時候了。」

  郁燈泠曾經執著地期待薄朔雪謀反屠戮宮城的那一天,現在卻也打不起什麼精神了。

  「怎麼可能?」洛其覺得她好像在說夢話,「你看過哪只小狗會咬傷主人的?鬧著玩玩罷了。」

  郁燈泠:「……」

  他是不是在罵薄朔雪。

  好像是啊。

  洛其那個大梨子總算吃完了,拍拍手在前襟上擦了擦,轉身在小木桌上端過來一碗藥。

  「喝吧,今天的,你已經斷了好幾天了,今天再不續上,前面的療程可就白費了。」

  郁燈泠盯著那藥。

  之前都是薄朔雪餵的,薄朔雪走後,郁燈泠就沒再喝過。

  洛其雖然有個神醫名頭,可其實對病患是很不負責的,只要沒有拖到療效失效,他從不會管病患有沒有好好吃藥。但若是踩到了死線,他哪怕掰著嘴也會把藥給病人灌下去,免得白費了自己的功夫。

  對於長公主,他已經是耐心十足,還願意好生說上兩句,對於別人,這時候他的手掌怕早已經在對方的下頜骨上了。

  「殿下姐姐,你要是不喝,等侯爺回來,看到你的毛病又復發,他就要真的生氣了。」

  郁燈泠眼神動了動,終於抬起手,拿起碗中的瓷勺。

  深褐色的藥液滴滴噠噠落在碗裡,郁燈泠慢慢靠近勺子。

  「等下。」

  洛其開口攔住她。

  「你真要這么喝?」

  郁燈泠疑問地看向他。

  往日薄朔雪都是這樣餵的,洛其沒說過什麼不對。

  洛其抱著手臂,不理解地道。

  「喝藥都是一口悶的,因為藥必然會苦,喝得越慢苦得越甚。他怕你苦了要吐,才一勺一勺喂,你那麼怕苦,為什麼也肯一勺一勺喝?」

  郁燈泠有些愣怔。

  她沒想過這個。

  洛其搖搖頭。

  「我知道你沒想過。反正無論他餵你什麼,你都肯吃的。」

  洛其說完就走了,拍拍衣袖,一身輕鬆。

  郁燈泠獨自沉寂良久,最終端著藥碗幾口飲盡。

  過了這幾日,薄朔雪一一去找了最終圈定的那幾人。

  問詢之下,卻沒有一個人對長公主有所印象。

  甚至只有一個人承認在去年千燈節到過城樓附近。

  「侯爺,那日可是有什麼變故麼?」

  如今誰不知曉薄朔雪是宮中的紅人,被問詢的人自然恭恭敬敬,還以為牽涉到什麼案子。

  「那倒不是。」薄朔雪抿抿唇,無論怎麼說,那日定是阿燈高興的日子,怎能有什麼變故。

  「你當天是否曾與長公主見過面?」薄朔雪語氣略凶。

  若真確定是此人,薄朔雪就要立即拉著他進宮去長公主面前評判評判。

  對方驚訝地瞪大眼,隨即搖頭:「並不曾。若是殿下蒞臨,定然會有大動靜,我不可能沒聽說過。」

  「殿下或許是悄悄在城樓上觀景。」薄朔雪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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