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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既然掉了,便不是我的東西了,送你吧。

  他們的宿命在剎那間扭轉。

  為了能有一份可供回憶的記憶:他為了她的生,毅然選擇了死。

  第八章 草偶人

  次日,陸離領著初見來到了那家無名酒肆。

  酒肆依舊默默立於一片荒草中,好似從來沒有人來過這裡一般。室內陳設如常,酒客稀稀拉拉地落座於幾個角落裡,聽不見他們說話碰杯的聲音,整個酒肆安靜異常,唯有老闆娘站在老櫃檯後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算盤。

  待陸離二人走進來後,老闆娘像是早就預知了,她抬眸看了看一身乾淨衣裙的初見,勾起嘴角來笑了笑,也不知是對誰說話,「我就是知道有的人來這人世里准沒學到什麼好東西,坑蒙拐騙哄女人的手段倒是越發爐火純青了。」她的語氣一直都是嬌滴滴的,因此這番話雖是刻薄,但從她嘴裡說出來倒有一種女子特有的柔媚感覺。

  初見躲在陸離身後,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你看,我說了,這老闆娘一見我就沒個好臉色!」

  「無妨,先尋個地方坐吧。」陸離哪裡不知道她口中的「有的人」是誰,但他卻不做理會,領著初見尋了個乾淨的桌椅坐下來,爾後眼眸一抬,看向還在一旁撇嘴的老闆娘,他眯起眼睛,溫暖地笑起來。

  「……」平素八面玲瓏的老闆娘愣了一愣,看著他那人畜無害的笑容,竟在剎那間消了氣,她嘟囔了一句什麼,然後轉身走進後邊的廚房中,端出幾瓶用黑釉小壇封著的酒來,走向酒肆中那幾位客人。

  自老闆娘端出那酒之後,初見瞬時變了臉色,她深吸一口氣,驚奇道,「好香啊!」

  「那是春風露。」坐於對面的男子解釋道,「這酒十分難釀,除了崑崙山的瓊台女仙擅釀此酒外,就屬她最拿手了。」

  初見好奇,「這酒是拿什麼釀的?竟只有神仙才能釀得?」

  「以春天為釀——將春天鎖於壇中發酵,四百年後便會釀為酒水。這酒最適於冬日大雪之時飲用,因為喝了它,能叫人看見春天。」說罷陸離壓低聲音,神秘道,「姑娘若好奇,可叫老闆娘上一盅嘗嘗。」

  初見立即將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行不行,這酒來處這樣神奇,肯定要價不菲!再說現在只是初夏,要看春天,門外的景色還是能勉強看看的……」就在此刻,老闆娘已經同幾位客人說了些什麼,幾位似乎都是老客人了,接過她奉上的那一小壇春風露,便罷了這酒桌,笑呵呵地離去了。最先走出門的是一個裹著一件破爛風帽的老人,那老人滿臉皺紋,鬍子花白,他將春風露塞進包袱中,拄著雙拐朝那門口挪去,在他踩出門檻的時候,正是撞上初見扭頭看去——初見看見,門口的景色猶如一面被石子打碎的平靜湖面,方才明明是雜草叢生的景象,在老人出去的剎那間,陡然波紋一閃,變為了黃沙漫漫的大漠!

  一陣灼熱的風夾帶著細沙吹來,正巧吹在初見臉上,她低呼一聲,眨了一個眼,再去看時,老人已經走出酒肆,而外頭的景象,依舊是忘川河畔的初夏,哪裡有什麼無際的沙海?!

  可是……初見摸了一把自己的衣襟,竟從上面摘下幾粒細沙來。

  爾後不待她反應過來,又有幾位客人離去,隨著他們走出門,外頭的景色猶如走馬燈一樣,轉換了一個又一個:繁華的城池,積水的幽澗,平靜的海邊……最後一位酒客踏出的剎那,甚至景色流轉到了白雲漂浮的九天之上,四周空曠無物,唯有不遠處的太陽,離得無比之近,仿佛一伸手便可夠著。那客人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他先是吹了一記口哨,爾後就見一隻白鶴自西方飛來。那客人看模樣是個方巾布衣的普通書生,他掃了一眼酒肆內,看到獨獨留下的陸離二人,他報以一笑,抱拳告辭,然後才提著春風露,坐上那隻白鶴的脊背,飄然而去……

  初見看得目瞪口呆。

  前幾次她急著來酒肆里要回自己的記憶,沒有注意到其他,因此她雖然知道這酒肆古怪,但萬萬沒想到,這酒肆竟如此神異!

  「小姑娘,」突然間,一雙柔柔的手攀上初見的肩膀,繼而一個帶笑的女聲在她耳邊響起來,「那些景色美嗎?進了這酒肆後,再跟著那些客人走出去,便可以到達那些世人無法到達的秘境裡去哦……」

  初見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見老闆娘捂嘴笑得歡暢,她又看了看陸離,他依舊是那副不問世事的淡漠表情,對老闆娘的惡作劇視而不見。

  初見恍然大悟,「陸離你……你認識她對不對?你們到底是誰?!」

  陸離抬起頭來,「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幫你要回記憶。」說著他從褡褳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草偶人來。那偶人是他昨晚折下枯草編的,巴掌大小,他將偶人交到老闆娘手裡,道,「四娘,勞煩你了。」

  老闆娘瞥了一眼那偶人,「做得倒是精細。」之後她繞到老櫃檯後,先是捏了筆在草偶人的心臟位置書了四個字:申屠伯遠。再將自己的手指咬破了,將血抹在人偶上,最後帶著偶人朝初見走去,「伸出手來。」

  初見死死背著手,「這是什麼東西?!還抹血的!」

  「它可是唯一能帶你找回記憶的人吶,你可要好好對它。」老闆娘不由分說地將偶人硬是塞進初見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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