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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月恍然,當時她急昏了頭竟忘記曾子辰也住在永康巷子裡,見他如此有心, 心中湧出一絲感動。

  同雖然忙碌於自家生意但仍露出八卦神色的小杜氏打過招呼,便引著曾子辰往院裡走。

  「剛下學?」

  「有一會兒了。」

  「可用了飯?」

  ……

  曾子辰第一次走進鍾家後院, 因秦氏染病中, 只隨意掃了眼不大不小整潔素樸的院落, 未再認真打量。

  「二嬸身子可有大礙?」話裡帶出關切。

  「早間喝了藥,比昨兒好些, 剛喝過米湯躺下。」嘴上雖這般說, 可鍾月的心依然懸在嗓子眼,燒一日沒徹底退去, 就有可能反覆。

  她娘生了病, 別說地里的白菜顧不上, 就是鋪子裡的生意如今也得暫停, 想想便五臟煩亂。

  為減少損失,鍾月想好了,假若明日秦氏退了燒便準備僱人收白菜,總不能看著它們爛在水裡。

  「嬸子身體底子好一定會好起來,你莫要太煎熬,也得顧惜自個……」

  昨日曾子辰瞧見鍾月書寫的通知,清楚秦氏因冒雨收白菜染上風寒,便將昨晚想的辦法道出:

  「我家種的菜多,田戶提前收一部分,回去我讓夥計送兩車來,等天晴你家的收回來再還。」

  曾子辰了解鍾月的脾性,倘若講白送鐵定會拒絕,他以為母女倆急著下田收菜是因包包子等著用。

  聽他說要借白菜,鍾月愣了愣,腦子打個轉曉得曾子辰誤會了,搖搖頭莞爾道:「昨兒我跟娘砍了三車,夠使。過兩日再雇倆人把田裡剩下的收完。」

  想著他一番好意直接拒絕不好,又笑言:「如若不夠用再問你家討。」

  曾子辰偏頭注視著她,平抿的嘴角慢慢上翹:「好」。

  風寒易傳染,鍾月恐曾子辰不小心被感染上耽誤了來年二月的科考,故沒讓他進臥室探望,而是站在氈簾外透過縫隙說幾句話。

  說是氈簾外,實則就是外頭的廊檐下,從租了房至今她們忙的沒顧得上用屏風將臥室隔開。

  其實也不是沒顧得上,主要覺得花錢買人家做好的成品划不來,打算待年節回鍾家村,用家裡頭的木頭交給村裡的木匠做,如此可省下一筆開支。

  在其堅持下,曾子辰無奈只得答應。

  鍾月撩帘子踏入臥房內說了句:「娘,子辰來了。屋裡藥味重,我讓他站外面跟你說話。」

  與此同時,曾子辰悄悄往前挪半步。視線穿過暗淡的光線,對著床鋪的方向微微抬高聲音說:

  「嬸子,子辰來看您了。」

  方才鍾蘭告訴說曾子辰提著東西來看望時,所以這會子臥床的秦氏處於清醒狀態。

  她往上拽拽無力的身子仰靠在墊背上,撐目望了眼快步朝她走來的女兒,原本澀脹的雙目不覺濕潤起來。

  聽見門口少年的聲音,提氣答道:「哎,外頭冷千萬別凍著。你來瞧我嬸子非常高興,看兩眼便妥了。」

  才說幾句話已覺吃力,氣息紊亂起來,她稍稍平復下,又說:「等嬸子好全乎了再過來吃包子。」

  自己昨晚生的病,今中午曾家小子便過來探望,因何之故她怎會不明晰。

  原想節省點錢自己收菜,沒想到身子那般不爭氣。這下好了,除了耽誤鋪子生意,看病抓藥都得不少錢,還連累月兒忙前忙後。

  念此,眼眶打轉的淚珠子沒收住,滾落到圍在胸前的被褥上。

  適才放下湯碗便跟鍾蘭出去了,鍾月走至床頭桌案旁的泥爐邊彎腰倒熱開水,未注意到秦氏神色異樣。

  「娘,喝點水。」

  恐女兒見她這個樣子心裡難受,在其轉身時,連忙用袖口試了試眼。

  「睡多了,眼脹的慌,」秦氏接過茶碗笑著抿口略燙的開水,「外頭落著雨,別讓子辰待太久,萬一凍著可怎麼好。」

  臥房面積不大,母女倆話聲盡落曾子辰耳中,他將胳膊伸進房中晃晃:「嬸子,我不冷。您瞧,今兒穿的是新棉袍,暖和著呢!」

  鍾月撇頭望眼曾子辰炫新衣的動作,噗嗤笑出了聲。

  門外證明自己不冷的曾子辰絲毫沒覺出自己行為有何不妥。

  低頭喝水的秦氏嗔女兒一眼,抬首對曾子辰說:

  「聽你奶奶講再過兩三個月就要考秀才了,身子可得仔細些,涼饃涼菜吃不得。」

  說起飲食,猛然想起這個時候正值飯點,忙問:「子辰,可吃了晌午飯?我身子不舒服吃不下,月兒只熬兩碗粥湊合一頓」

  曾子辰忙說吃過,同方才應鐘月的答案一樣。

  明白秦氏病未愈身體虛弱需要靜養,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辭。

  鍾月起身朝疲態已顯的秦氏說:「娘,我送子辰出去。」

  精力不濟強打精神的秦氏緩緩點點頭,又叮囑兩句曾子辰,才就著鍾月的胳膊慢慢躺下,闔眼休息。

  鍾月掉身出門送人時,睜開緊閉的雙目逆光注視著她的背影,弱不可聞地嘆口長長地氣。

  「辛苦了,冷冷呵呵站半晌。該回學堂了吧,走,我送你出門。」

  「無事。」少年淡定地淺笑搖頭。

  「還沒事,鼻子都凍紅了。」鍾月打趣他。

  「……」抬手想摸鼻頭,想必定又惹她揶揄,捻捻手指頭,作罷。

  生意暫時不忙的小杜氏瞧見兩人從院中出來,便笑吟吟高聲道:「子辰,吃飯沒,伯娘給攤塊煎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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