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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娘子!」懷寧郡主顯然很是意外,卻也很欣喜,像所有在街上偶遇到自己孩子的慈愛母親一樣一臉高興,「你怎的在此處?」

  那男子也跟著大跨步過來,都說明殊是京中美男,他居然比之明殊更甚,月奴在心裡暗暗想,原來母親一向喜歡男子有個好皮囊?她裝作沒看見那男子,猶自與懷寧郡主說到:「曾外祖母囑咐我在外頭辦事,回頭細細分說。」

  說著就想告辭,沒想到懷寧郡主先叫住她嗔怪道:「你這孩子,怎的沒禮貌,不先拜見下長輩!這是我從前的友人,你好稱世叔哩。如今我們已經……」語氣里透著極其易被覺察的甜蜜。

  已經到了……不避諱子女的地步……麼?月奴吃了一驚,倒不是驚訝於母親養面首。

  大宋歷來對女子寬容,寡婦再醮不是問題,公主貴婦們養面首雖然不像前朝那般肆無忌憚,卻也頗為風靡,母親又是獨身,自然更沒有道德忌諱。

  月奴震驚的是這面首居然為母親故交。面首就面首罷,怎的不去尋個年輕郎君,要尋個同齡的老男人?也不知道有無婚配?可是因為家道中落才吃起了軟飯?

  於是她用看待小倌的態度上下將那面首審視一二,含含糊糊問了句好,便藉口女學還有功課不能落下急忙告辭。

  月奴自然沒有回學裡,她在外頭逛了一天才回的明家老宅。明老安人正喜氣洋洋的吩咐丫鬟們做事:「大妮兒那邊荷包帕子也須得繡起來!」

  原來大娘子的婚事定下來,龍飛家商議好了婚事,今日龍家請了媒人來明府納采,還給大姐兒插了幾根簪子。月奴忙將母親有了面首的事情拋之腦後,專心準備起月娘的嫁妝。

  過幾日那天曹相公說的事居然也應驗了:官家命令周英毅起復。於是舅舅周英毅帶著妻子齊氏和女兒周怡然踏上了往汴京的路。

  又過兩天便是太皇太后的壽宴,這個壽宴正好是七十整壽,官家或許是為了拉攏周英毅,或許是要彰顯孝心,或許是為了一掃連日來契丹入侵帶來的人心惶惶,因而命令大辦宴席,到時候讓外命婦皆進宮請安。

  月奴也跟著忙忙碌碌,不是在周府幫母親添置舅舅一家生活之物,便是在明府給大娘子置辦嫁妝,中間還夾雜著要與太皇太后繡一副屏風做生辰賀禮。

  因而當這天在學後她被趙三郎攔住時,整個人都是有些忙亂到心不在焉的。

  趙祐帶她行至不遠處汴河邊上一處僻靜的花園,忐忑不安,月奴則打著哈欠問:「三郎有何事相求?為何還要來別人家園子逛?」

  汴京有些人家會將私家的花園拿出來供人逛,只不過付幾個錢便罷了,是以月奴絲毫不以為意,卻沒發現整個園子裡毫無他人。

  趙祐緊張的攥了一把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板著臉帶她在院子裡走了許久,才忽然停住。

  月奴一愣,有一種不祥的直覺。

  就聽得趙祐磕磕絆絆的說:「三娘子,我心悅於你。」

  第68章

  月奴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受,就似那隻橘貓在心裡反反覆覆踩著圈一般,凌亂的腳印到處都是,她要有一瞬那的恍神,才下定了決心,咬緊了嘴唇:「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罷。」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是聽月奴親口說出此言,趙祐還是忍不住心裡一沉,他喃喃自語:「為何?」

  「因為……」月奴滿肚子裡搜刮著理由,如何才能讓這個小郎君死心呢?腦子的運轉速度顯著的變慢,她頓了一頓才想起自己應當說的話,「因著我非太子不嫁。」

  少年的臉頰崩得緊緊的,夕陽將一道樹影落在他臉上,他浮現出一絲冷笑,似乎是從牙齒間擠出來幾個字:「當真……非太子不嫁麼?」

  月奴心裡又慌又亂,不成!在這裡多待一秒她都會破功,她推開趙祐,拔腿就跑。

  **

  鄭嬤嬤來報懷寧郡主時,她正在品茶,聽聞月奴今日歸家後大哭,懷寧郡主將木茶舀扔到一邊急急提起裙角就往月奴的住所跑去。

  女兒今日下學後便來了郡主府,說是想用過膳再過去,懷寧郡主正高興,卻不料下人送來了這消息。莫非是學堂里受了欺負?還是在明家受了委屈?

  懷寧郡主心裡湧上不少不良預感,忙追過去看。

  進屋以後就見女兒伏在檀木鑲百寶圍子床上大哭,腦袋埋在床榻上,兩肩一聳一聳,一手還不停拍打床鋪,似乎心中有萬千委屈。

  懷寧郡主忙上前,坐在女兒身邊,輕聲問她:「月奴,怎的了?」

  月奴哭得上下不接下氣。

  她總覺得今生是意外的恩典,她從重生以後便不知道自己能夠活多久,總是忐忑於何日會死。

  又總疑心這只是死後的一場執念,她終其一生便是要圓這場遺憾,或許遺憾圓滿之時便是她煙消雲散之時。

  說不定此生便是她百般提防,也會在多年後的端午節死去,不都說命數是不可違抗的麼?

  因此在此生每一天她過得都如明日會死去一般:盡力去爭取、去搶奪,習騎馬、練擊鞠、學捶丸、進信國社、做社長、嘗美食、游瓦舍,每一天夜裡她躺在黑夜裡,總要抱著自己肩膀才能入睡。

  她對三郎有意麼?

  當然。

  在不知不覺中那個小郎君闖進了她的心,在她自己也不敢承認的時候占據了重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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