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不錯
宋愷回到汴京後，又小小的升了一級，在同屆的進士中，他絕對是升遷最快的。
可這高興還沒持續多久，府中傳來老夫人病倒了消息，宋愷立馬就去床邊侍疾了。
老夫人是真的病了，面色蠟黃，眼神渾濁，整個人的精神氣像是被抽走了一般，硬挺挺躺在床上，喊半天才有反應。
「祖母是怎麼了？」他不過出去一個月，怎麼回來老夫人如同要撒手人寰似的。
韓玉瑩面色憂愁。「近半個月老夫人脾氣暴躁，時常胸悶頭疼，今天突然走著走著摔倒了，就成了這副模樣。大夫說，是中了風邪。」
這個歲數的老人中風邪實屬常見，老夫人是因為得知宋愷去邊關一事氣急攻心，才會如此。
「大夫已經開了湯藥，細心調養一段時間會有好轉的。」韓玉瑩拍著兒子的肩膀，這時宋永昌也趕了回來，聽完韓玉瑩的描述，讓宋愷跟他去了書房。
「聽說你又升了一級。」朝堂上的消息宋永昌知道很快。
「是的。」
「這一個月。朝中變換很大。」宋永昌雙手擱在桌面上，語氣悠長，「皇貴妃突然得寵，三皇子順勢而起，朝堂勢力又被重新分割，你們軍機處……在往三皇子靠攏。」
「爹的意思是，我升遷有三皇子的手筆嗎？」
「此事……為父也不清楚，不過不管皇子們怎麼鬧，我們宋家效忠的永遠都只是皇帝，這一點你要記住。」
宋永昌自己是堅定不移的站在皇帝這一邊，不是對百里正青忠心，而是對掌權者的忠心，他才不管誰當皇帝，想的只有江山社稷。
宋愷明白爹的意思，點點頭，「兒子遵命。」
二人又閒話了一些朝廷內外的事情，走的時候宋永昌又叫住他，「至於你娶妻一事，還得多考慮考慮。」
他兒子千里奔襲去見陳三，是個女子都會感動，宋永昌知道自家母親的心結，也知道自家兒子的倔強，現在母親已經氣倒了，只能讓兒子做點讓步。
宋愷沒有立馬反駁他。只是無聲的點點頭。
老夫人的病情好起來很快，韓玉瑩幾乎是住在了北院，端茶送水，餵飯餵藥，說是二十四孝兒媳婦也不為過。
待老夫人能坐能說了，立即讓人請了宋愷過去。
「祖母。」宋愷上前握住老夫人的手，「身體可好些了嗎？」
「愷兒，你，你怎麼能去那般，危險的地方。」老夫人的舌頭微微有些僵硬，加上情緒有些激動，吐字有些吞吐。
「孫兒已經安全歸家了。祖母無需擔心。」宋愷不願跟老夫人去糾纏公事上的問題，「過些時日便是端午節，祖母快些養好身體，孫兒陪祖母去看賽龍舟，如何？」
宋愷的想法，老夫人如何不知，奈何舌頭不爭氣，不能像以前那般流暢的說話，老夫人悻悻然擺手，讓他離開，索性眼不見心不煩。
傍晚時分，許久不見的夏子墨突然找上門來。生拉硬拽他出去喝酒。
宋愷無法，只能同他出門，上了一艘畫舫。
夏子墨今年沒有下場考試，打算在溫習一年，在宋愷看來，他若是不把愛玩的性子收收，在溫習十年也未必能中舉。
「別客氣啊，這酒味道不錯！」夏子墨一手摟著宋愷。一手拿起酒杯餵他，「西域過來的葡萄酒，還帶著果香呢，瞅瞅這顏色，跟瑪瑙一般。」
宋愷往後讓了讓，不讓酒杯沾唇，「你自己喝便是，不用勸我。」
夏子墨卻犯了犟，說什麼也讓宋愷先喝一杯，拗不過他，宋愷只能喝下了。
「我這不是怕你等會聽了難受，先讓你喝口酒壓壓。」夏子墨鬆開手。加了幾口小菜，「周詩語過完端午節就要嫁人了你知道嗎？」
宋愷奇怪的看了夏子墨一眼，感情他這位鐵哥們還記著去年的老黃曆呢？
想了想也不能怪他，確實也沒人知道他的心意早就改變了。
「怎麼。難過到說不出話了嗎？」夏子墨完全會錯了意，「來來來，哥哥陪你多喝幾杯。」
宋愷略略推開夏子墨的手，「我並不難過。」
「成。不難過，不難過。」夏子墨嘴上雖是這麼說著，動作卻沒停，「就你不在的時候，忽然下的旨，指給了大皇子。」
「哦？」現在的宋愷已經不是那個在學堂里天真無邪的學生了，周詩語嫁給大皇子是不是代表周家站在了大皇子一邊呢。
不，不止如此，還有翰林院的林院首。
還說不難過呢，瞧那眼神都痴楞了，傷心傻了都！
夏子墨不屑撇嘴，招呼宋愷別發呆，喝酒吃肉看舞蹈，時不時給他說些天涯何處無芳草等等勸慰的話，弄得宋愷都不好意思跟他說實情了。
夏子墨拉著他一直鬧到了半夜，再不回去就要被宵禁的士兵抓起來的時候才頗為掃興的起身走人。
剛一下船。同百里靖打了個照面。
「宋大人，別來無恙。」百里靖穿著一身輕甲，身後還跟著一隊士兵，「需要幫忙嗎？」
「百里公子，好巧。」
「叫什麼百里公子，現在百里靖已經是御林軍右郎將了。」夏子墨扯了一下他的衣服，耳語道。
「失禮失禮，還請百里大人海涵。」宋愷連忙告罪。百里靖不在意的說道，「無事，眼下就快到宵禁時間了，不如由我護送二人回府吧。」
因為夏府比較近，所以先將夏子墨送了回去，二人並肩走在街道上，許久都沒有言語，氣氛有些尷尬。
「宋大人剛從照陽關回來吧？」百里靖忽然開口，宋愷嗯了一聲，「出去一月有餘，竟不知百里大人已成為了右郎將。」
「其實我回來也不過幾日。」百里靖略略偏頭，「我去了東胡的沙漠。」
宋愷眼皮子一抬，與他對視，「百里大人知道陳三的事？」
「宋大人的運氣真的不錯。」他後來聽說宋愷在照陽關里跟陳三形影不離，相比較陳三對他的不冷不熱，簡直天壤地別，「但一個人的運氣不會一直很好。」
宋愷覺得對方說話似乎意有所指，但他並不清楚百里靖說的到底是什麼。
回到房中後，宋愷好似回過味來百里靖說的到底是什麼，不禁嘴角一翹，都說有情人才心有靈犀，他堅信一定是因為這樣，才會奇蹟般的找到躺在沙漠中的陳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