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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娘話未說完,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被刻意拉長了的喊聲:「阮娘,你在嗎?」

  阮娘把頭一低,立即出去了。

  宋青書重病在身,才在床邊靠了沒多久便覺昏昏沉沉。然而耳邊卻有一個尖銳的女聲始終不肯放過他。

  「錢呢?銀子呢?他白吃白喝,不用給錢啊!……什么小聲點?就該讓他聽聽!……到時他走了,賴三又回來找你尋仇,我看你怎麼辦!……你心善,把銀子都貼給了那個癆病鬼,最後怎樣?親生兒子不如近身錢!」

  這句話一說完,房門又被推開,有一個穿著極是妖嬈又濃妝艷抹的女子裊裊娉娉地向他走來。宋青書在床鋪上略撐了一把,坐起身,向她望去。「何事?」

  那女子被宋青書這冷颯的眼風一掃,頓時想起了白天時他動手揍賴三的英姿,當即滿臉堆笑。「小乙哥,我叫秀娘,小乙哥貴姓啊?」

  宋青書抬頭看了跟在秀娘身後的阮娘一眼,她面上被賴三打出來的瘀傷至今未褪,是以不怎麼敢抬頭。其實阮娘雖說年紀不小,但眉眼間仍隱約可見綽約的風姿,可想而知年輕時的美貌。然而生活對這等弱女子尤為不易,故而總是老得更快些。阮娘性情柔順,秀娘卻很是潑辣,她怕秀娘說話難聽,便暗中扯了秀娘一把。宋青書將這一扯瞧在眼裡,只低聲道:「免貴姓宋。」

  「原來是宋公子!」秀娘當即改了口。

  宋青書自嘲一笑,輕聲道:「我算什麼公子?不過是個落魄江湖客罷了,還是叫小乙哥罷!」

  「原來如此!」秀娘當即撇撇嘴,低頭拉了拉裙邊,緩緩道,「小乙哥,你也看到了,咱們這呢是做皮肉生意的,你這麼一睡,阮娘就別想開張了。你說你是不是應該……」她將一隻塗著丹蔻右手慢慢地平攤在宋青書的面前。

  「秀娘!」眼見秀娘這麼直來直去,阮娘頓時急了,忙道,「他不是給過我銀子了嗎?有十幾兩呢!」阮娘說的,自然是宋青書從賴三那勒索來的銀子。

  秀娘自然也知這銀子的來歷,當即柳眉倒豎,指著阮娘厲聲道:「這是賴三爺的銀子你也敢動?不要命了?他丐幫在杭州有多少弟兄,你得罪得起嗎?」

  宋青書眼見秀娘這般指桑罵槐不禁暗自皺眉,只是一文錢逼死英雄漢,這段時日他不分白天黑夜地買醉,每次醒來身上的錢財必然要少上一些,到了現在終於是身無長物孑然一身!「姑娘且放心,待我病癒,定會重金相謝。」上一世他再落魄也沒煩心過錢財,這一世大不了重操舊業,去偷去搶。

  秀娘聽宋青書這般保證態度立即好了很多,她見宋青書身手不俗,早為他想好出路。他若是不能靠其他本領賺錢,也能靠身手賺錢,做保鏢做打手,實在不行還能加入丐幫,定比賴三得重用!「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了,小乙哥好好休息呀!」說著,她丟給阮娘一個眼色,又退了出去。

  阮娘又跟著走了出去,宋青書隱隱約約又聽秀娘在勸阮娘道:「……留下……木頭……不能走……」由於聲音太輕,再不能對他的精神施加影響,他很快就睡了過去。

  又過了兩日,宋青書終於有力氣自行走出房間來到庭院。一出門,便見著阮娘正舉著一把生鏽的柴刀劈柴。女子氣力不足,阮娘用刀又不得法,很快便累地氣喘吁吁。宋青書看不過眼,便趁阮娘直起腰擦汗時走上前道:「我來罷!」說著,接過她手中的柴刀,隨手拿起幾根柴火在面前擺成一排。

  「你還病著,還是我……」阮娘話未說完,只見一陣刀光閃爍,原本擺成一排的柴火全都被分成了四分,倒了一地。阮娘愣了一會,轉口道:「我去給你拿件衣服。」

  宋青書提著柴刀看了一陣,心道:驚鴻刀法拿來劈柴,易師父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是誇我還是罵我?他微微怔了一會,忽而搖頭一笑,接著劈柴。他不願分神多想其他,有事做便專心做事,竟是很快就把阮娘屯在庭院裡的柴火全劈了。抬頭擦汗時才發覺秀娘不知何時來串門,已與阮娘一起站在庭院前看了很久。

  宋青書劈柴已劈了一個多時辰,不說話也不停手,竟似著魔了一般。阮娘幾次要他休息他都充耳不聞,如今見庭院裡的柴火終於都劈完了,她不禁鬆了口氣,擔憂地望著宋青書。秀娘卻又緩步走上前來,搭著宋青書的手臂柔聲道:「小乙哥好厲害!可是我哪兒還有一堆柴火沒劈呢……」

  「秀娘!」阮娘不悅地叫道。

  宋青書卻道:「帶我去便是!」

  秀娘家的柴火遠比阮娘家的多,宋青書劈了兩日還沒劈完。原來秀娘給鄰居們都去了信,只要十文錢,就幫她們把庭院裡的柴火給劈了。冬天原就費柴火,私妓們各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今只要十文錢就能把整個庭院的柴火都劈好,自然是價廉物美。秀娘這般指使宋青書,阮娘當然不高興,偏又勸不住宋青書,只好日日看著他。

  宋青書還記得當年學驚鴻刀法時易天海便曾斷言以他的心性,不適合學刀,原因便在於刀法極拙,而劍法卻極巧。驚鴻刀法原是戰陣之中的殺人之技,招式簡單有去無回;而武當劍法卻是出了名的紛繁駁雜收放自如,便是劍法的巔峰太極劍,各中精要雖說是萬變不離其宗,但最終仍要落在一個「變」字上。

  宋青書生性機巧,學劍綽綽有餘,學刀便未免少了幾分狠勁。好比對手聲勢萬鈞地一招出手,易天海想到的必然是如何拼盡全力接下這一招,但宋青書卻能在瞬間轉上十七八個念頭避開了這一招。光明頂上他提議與張無忌比劍,萬安寺塔頂他以趙敏為肉盾抵禦鹿杖客出招,俱是同一個道理。與人交手,但凡自知不敵,他便先怯了三分,雖說每次都以機巧化險為夷,卻終究少了些絕地反擊一往無前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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