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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聞冬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家的。

  事實上,從他從審訊室走出去的那一瞬間起,他的靈魂和身體就好像自動分成了兩半。

  身體在維持基本的動作——

  進電梯,出電梯,坐進警車裡,到家樓下,下車,再次進電梯,出電梯...

  靈魂卻好似飄浮無落點。

  開門的那個瞬間,聞冬才極其勉強恢復了兩分神智。

  他想盛夏還在家,他這模樣肯定會嚇到盛夏的。

  強迫自己打起兩分精神,聞冬深吸口氣開門進了家。

  正碰上出來洗衣服的護工張叔。

  聞冬腳步微頓,他低聲問:「夏寶他...在做什麼?」

  「夏小少爺剛午睡,」張叔笑著回答道,「他今天狀態難得不錯,排尿正常,也沒有痙攣。」

  聞冬身形驟然松下來。

  說不清是因為盛夏正在睡覺,還是因為盛夏難得的好狀態。

  亦或兩者都有。

  聞冬點了點頭,說了聲「辛苦了」,就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了。

  路過飯廳,聞冬腳步微頓一瞬,轉而轉了個彎,走到酒櫃前,從中取出一瓶龍舌蘭,又從冰箱裡取了一杯冰塊,才重新回了房間。

  聞冬靠在床邊坐在地板上,給自己倒了杯酒,又添了三塊冰塊,仰頭喝了一口。

  冰涼而辛辣的龍舌蘭在舌尖綻開的瞬間,聞冬忽然想起了和季凜的初遇。

  很巧,是在酒吧,也喝了龍舌蘭。

  那時候聞冬從沒想過,他和季凜之間能有這樣深的牽連。

  不,那時候的聞冬就根本沒想過,他會和任何人有這樣深的牽連。

  他以為自己生無來處,去無歸宿。

  酒液入喉,聞冬忽然發狂般想念起了獨屬於季凜的欲-望味道,想念起被那濃烈龍舌蘭氣息嚴絲合縫包裹的瞬間。

  聞冬又喝了口酒,忍不住低罵了一聲「混蛋」。

  季凜就是個混蛋。

  說什麼共生共死,和他立場一致。

  真要共生共死立場一致了,又為什麼要丟下他自己跑了?

  聞冬向來不能接受這種以保護為名,實則卻做出了拋棄之事的行為。

  拋棄,這個詞精準刺中了聞冬最敏感的神經。

  聞冬扯唇自嘲笑了一下。

  除去五歲那年被親身父母當作實驗品,又送去了孤兒院,在那之後,聞冬就早已習慣了做那個先一步放棄,先一步轉身的人。

  好像只要這樣,就不會再有什麼能夠傷害到他。

  只有面對季凜。

  聞冬一生一度,只此一次的真心,現在卻換來這個結果。

  季凜真他媽混蛋!

  聞冬忽然重重砸了手裡的玻璃杯,一聲悶響,玻璃杯四分五裂,玻璃碎片飛濺,有一片正巧濺到了聞冬手邊,頃刻間便在聞冬過於細嫩的白皙手背上,劃出一道血痕。

  鮮血溢出,對比鮮明。

  聞冬垂眸盯著自己正往外冒血珠的手背看了兩秒鐘,之後,他忽然抬手送到唇邊,探出舌尖,輕舔了一下。

  入口腥澀。

  聞冬微蹙了蹙眉,並不覺得自己的血味道有什麼特別,可卻又忍不住想起了那晚季凜咬破他的指尖,之後單膝蹲在他面前,神情餮足肆意吸-吮他指尖傷口的模樣,仿佛真的在品嘗人間至味。

  垂了手,聞冬沒管還在流血的手背,另一隻手摸過手機,他又點開了和季凜的對話框,指尖在屏幕上懸空一秒,最後發出去了一條消息。

  只有兩個字——混蛋。

  退出對話框,聞冬又毫不報希望撥出了季凜的電話。

  當然,只「嘟」了一聲,手機中就傳出了機械的電子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聞冬又扯了扯唇,他仰頭靠在床沿上,闔起了眼睛。

  沒有立刻將電話掛斷,而是聽著電子女聲一遍又一遍重複同樣冰冷的話語,隨後終於自己掛斷。

  然而,在電話自動掛斷的那一瞬,重複了很多遍的「不在服務區」五個字,卻莫名讓聞冬心尖倏然一跳。

  那真的是很莫名而無端的一種直覺。

  聞冬忽然就覺得,他好像忽視了什麼很重要的信息。

  腦海中在這個瞬間開始自動回放,自己從在晴海公司停車場見到唐初的那一瞬,到最後自己離開審訊室的每一幀畫面。

  甚至細微到了唐初講每一句話時候的微表情。

  終於,在回憶起唐初講其中一句話時的微表情時候,聞冬倏然睜開眼坐了起來。

  此時如果有人在他身邊的話,會驚訝發現仔細去看,他連手指都在微微發顫。

  當時,聞冬問這是不是他們提前計劃好的,故意要這麼做的時候,唐初當然是一口否認了。

  當時聞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判別唐初的情緒上,發現唐初所表現出的確實是遺憾,因此便理所當然相信了他這句話。

  可現在再回憶起那一瞬間的畫面,如果聞冬沒有記錯的話,唐初在講那句否認的話時候,他的眼球是不自覺向右上方運動的。

  聞冬自五歲那年被送去孤兒院,後來稍微長大之後,他就有意識在能夠聞到情緒的時候,認真觀察過很多人。

  因此聞冬觀察到,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人在說謊的時候,眼球是會不自覺向右上方運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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