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補昨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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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天安的猶豫也是有道理的。

  他跟李明凱家裡又不熟,也就是偶爾在學校里見一次,總不能張嘴就說:「叔叔阿姨,您兒子李明凱的骨灰是不是少了?」

  這誰能回答的出來?

  燒骨灰的時候,難不成當爹媽的一邊悲痛,還得一邊稱稱克數?再說了,現在人都在墓地里,不能因為一句疑問,再去撬開看一看呀!

  這可怎麼搞?

  崔天安在樓底下徘徊著,此刻好生猶豫。

  他為人老實,沒那麼多機靈勁兒,這會兒真的是絞盡了腦汁。八點多鐘到的,一直等到夜裡快十點天黑透,小區路燈和月亮都亮起,也沒能整明白這件事。

  原本還會多猶豫一段時間的,沒想到這會兒樓道里下來幾個人,一邊下樓一邊說著話。

  「王哥,你回去跟小海說說,寬寬他的心……」

  「唉,小海這孩子,輕易走不出來,不然這五七他肯定來了——今晚肯定又跑去哪裡散心了。娟兒啊,你是不知道,小海把明凱當兄弟,他都不覺得明凱死了,咋說這五七都不來……」

  「我懂我懂……小海有心了,明凱在底下知道了,也保佑他……」

  說著說著,李明凱的媽眼睛都紅了。

  她兒子不在了,但是兒子的好兄弟還記著他,念著他……他心裡都知道。

  兒子這兄弟,交的不虧。

  他們這鄰居,處的也不虧!

  兩家人依依惜別,李明凱的媽猶豫一下:「嫂子,我聽說你們最近在給小海看房子?」

  說起這個,王森海的媽那真是千頭萬緒:「是啊,我們家收入不行,攢來攢去也就這一點……買房子,也就只夠幾十平方的首付,問題是工資低了,銀行貸款也不好辦,愁死我了……」

  李明凱的媽媽猶豫一下:「嫂子,你去看吧,我們原本攢的也有一點,看中了不夠的話,我給小海湊一點……」

  她說著,忍不住捂嘴又哭了:「小海跟明凱天天好的跟一個人似的,現在明凱不在了,得讓小海日子過得好一點——你跟小海說,明凱不在了,他要好好的……」

  ……

  王森海的爸媽又驚又喜,李明凱的爸媽卻是又痛苦又欣慰,兩家人眼看著就要說出更親近的話來——

  崔天安,不由怒火中燒:

  呸!

  就王森海那種人,還湊錢給他買房子呢?喝西北風去吧!

  他明白再猶豫就要出事情了,此刻二話不說衝上去:「阿姨,李明凱去世時是不是王森海拿他的骨灰的?!」

  說完他就想打自己一巴掌——那麼多個話題,非要從這句開頭嗎?冷不丁的,別人要怎麼想?

  在場幾個人都愣住了。

  李明凱的媽媽倒也沒生氣,她只是想了想,問道:「你是……」

  李明凱的骨灰當然是他們倆拿著的,不過那時候他們太過悲痛,陪著搭把手的就是王森海。

  這期間,也沒別人碰過了。

  ……

  崔天安的口才實在不行,王森海今天的所作所為又實在太過沒有底線,他唯恐自己說的不清楚,此刻他了想,直接對李明凱的父母說道:「阿姨,王森海拿了李明凱的骨灰放在自己的籃球里!」

  什麼?!

  李明凱的母親站在那裡,此刻把這驚世駭俗的一句話在腦海里過了過,接著只覺得兩眼一黑,立刻什麼都不知道了。

  ……

  阿槐大人終於如願以償地吃上了燒烤。

  坐在燒烤攤上,眼看著面前的火爐都已經吃的換過了三茬兒,她也總算得到了最基本的滿足。

  這會兒酒足飯飽,看著舍友們期待的眼神,她不由有些沮喪:「飯不好吃嗎?你們一個個的注意力都在別人身上。」

  李穎實話實說:「飯當然好吃,我們也喜歡,但是這個是可以隨時都來吃的,八卦卻不是。」

  何槐嘆口氣,伸出手來,「啪」的打了個響指。

  李穎三人只覺得腦門一涼,眼前的世界就不一樣了。

  遠處原本人聲鼎沸的街道,現在變得安靜了許多,路燈和車尾燈交替照耀著的繁華路段,此刻也都被一片濃霧淹沒。

  他們所處的這個燒烤攤的生意也在一瞬間全部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模糊朦朧的黑影。

  三人齊齊抖了一下。

  而這會站在他們桌邊的,同樣是一個模糊的黑影。盧芳芳深吸一口氣,努力想要擺脫環境的陰森與恐怖,這會兒壯膽問道:「這個……這個就是李明凱?」

  那一團黑乎乎的影子,雖然看不清五官,但是身材比例在那裡放著,應該是個男孩子沒錯。

  「對,」何槐點頭:「他魂魄不穩,暫時化不出別的樣子來,只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李穎嘆口氣:「原來死之後的骨灰也影響魂魄呀……」

  何槐想了想:「其實……也沒有那麼影響。」

  「一般來說,不管是什麼樣的埋葬方法,地府都接受,正常人從死去到魂魄穩固總需要一段時間的,先天條件好的就清醒的更快一些,條件差的就清醒的慢一些,或者還沒等清醒就自己迷迷糊糊摸到了界門,直接進了地府。」

  「那……」

  程璐看了看旁邊那個一動不動的黑影:「這個是不是資質不太行……」

  「那倒不是。」

  何槐解釋道:「就是他的魂魄才剛剛穩固,骨灰的一部分便被塞到籃球里,每天經受許多年輕人的拍打玩樂——這相當於將他魂魄的一部分強制剝奪,這樣子玩下去遲早要出問題的。」

  「畢竟打籃球的都是壯年小伙子,按你們的話來說就是陽氣鼎盛——再凝實的魂魄也經受不住這樣每天的鈍刀子割肉啊。」

  三個舍友腦補了一下這樣的場景,此刻只得從內心深處發出一句嘆息:「最毒兄弟情啊!」

  這年頭,因為個別事情,很多原本美好的東西,如今聽起來都不是那個意思了。

  「那要怎麼恢復呢?」

  李穎問道:「莫非是把墓穴打開,重新將骨灰歸攏過去?」

  「不用啊。」

  何槐想了想:「那墓地里還要開蓋兒,多累啊!骨灰在哪裡根本不重要的——不然如果灑向天南海北,要怎麼重新把他們聚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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