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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應過來的高柳老師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最後不好意思地憋出一句,又開始為自己的失禮道歉。

  崎野七穗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在意。

  「她以前還擔心惠交不到朋友。」少女在說這話時低垂著眼睫,語氣中透露出懷念的情緒。

  伏黑甚爾注視著她,回憶起當時那個畫面。

  惠那小鬼那時還沒他腿高,明面上畫畫的時候指著玉犬說是他,背地裡往存錢罐里塞錢,好有朝一日帶著七穗遠走高飛。

  伏黑甚爾當然是當著他的面把他的存錢罐給沒收了。

  【「等你長高了再說。」】

  這句話說到現在,又變成了【「等我死了再說。」】

  伏黑甚爾嗤笑一聲,倒是覺得那小鬼生氣的樣子和自己挺像。

  「所以呢?」伏黑甚爾問,「你和那傢伙說那小鬼交到好朋友了?」

  崎野七穗點頭:「高柳老師鬆了一口氣,露出了[那真是太好了]的神情。」

  她說完一頓,耳邊浮現出女人在那之後的話。

  【「那您和伏黑先生呢?」】

  她和甚爾呢。

  崎野七穗想起那張自己和小時候的惠一起畫的畫。

  他們一起去野餐,帶著玉犬,坐在高高的櫻花樹下。

  只有甚爾是她親手畫上去的。

  在這漫長的旅程中,她只設想過和甚爾的未來。

  【「您沒有喜歡的人嗎?」】

  田中管家的話又一次出現,崎野七穗朦朦朧朧地伸手去抓,終於抓到了答案。

  就比如亞瑟是她引以為傲的老師,憂太是她引以為傲的學生。

  亂步先生像只小動物,中也先生永遠自由自在。

  里梅在漫長的歲月中,將最初的諾言化為了牢牢束縛住他自己的枷鎖。

  對朋友的喜歡,和對甚爾的習慣,是不一樣的。

  她想要和傑和悟,還有硝子永遠在一起,和想要和甚爾的永遠在一起,也是不一樣的。

  「哭什麼。」伏黑甚爾問,他粗礪的指腹擦過她的眼角,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紅痕,「我可沒惹你。」

  「不是。」崎野七穗驚慌失措地說,她跳下洗手台,拿出手機迅速搜索了什麼,這才拉著伏黑甚爾急急忙忙地往外跑。

  伏黑甚爾跟不上她的腦迴路,但倒也不介意她這樣的行為。

  晚上九點,整個東京沐浴在柔軟的月色下。

  而在他們踏上小山坡的最頂端時,一朵又一朵的煙火在溫柔的月色里綻開。

  【「明年這個時候,我們也要一起來!」】

  伏黑甚爾記起他上次去看煙花的時候,對方似乎說過這樣的話。

  她那時穿著淺杏色的和服,金髮被水氣球砸得濕漉漉的。

  大小姐笑起來的時候像只無憂無慮的小鹿,毫無防備地來牽他的手。

  「低頭。」崎野七穗說。

  伏黑甚爾的眼瞳微動,他的目光從燦爛的煙火上移開,微微彎下腰。

  他以為大小姐又要做什麼惡作劇。

  但是……

  「喜歡你。」

  脫口而出的,弄得他的耳垂痒痒的,只是這句話。

  伏黑甚爾聽她說了很多遍「喜歡你」。

  起初他以為是假的,後來不知不覺中信了她的鬼話,再後來,他又覺得是假的。

  可下一秒,濕潤的溫度卻覆了上來。

  伏黑甚爾挑眉,頓了兩秒才意識到自己被親了的事實。

  「你可別對我太好了啊。」伏黑甚爾說,他的聲音沙啞,眯起眼警告著些什麼。

  崎野七穗沒注意到他的眼神,「嘿嘿」地笑了聲,似乎對於自己趕上了煙火大會的這件事很開心。

  「為什麼?」崎野七穗將臉頰的髮絲捋到耳後,她仰起臉,整雙眼睛被天空中一朵又一朵的光團映亮,「以後還會更好的。」

  伏黑甚爾勾著唇角:「我是天與咒縛。」

  崎野七穗:「那又怎樣。」

  被偷走的心又被惡劣的小偷還了回來。

  伏黑甚爾盯著她沒說話。

  就連伏黑甚爾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樣按捺著熾熱的愛意活到現在的。

  有個人用「一見鍾情」的謊言來到了他的面前,為他編織了一出從未想過的童話,然後親手將這變成了現實。

  「隨便你。」良久,男人用低啞的聲音妥協道。

  「甚爾。」崎野七穗扯了扯他外套的袖子,「你是伏黑甚爾。」

  「不是天與咒縛,你有名字的。」

  「……嗯。」

  大雨之中,被伏黑甚爾扔進下水道的戒指已經找不回來了。

  對於伏黑甚爾來說,那是比他生活在禪院家的那段日子還要痛苦的回憶。

  他一閉眼,渾身是血的少女便躺在了他家的玄關中央。

  她說,不要哭啦,甚爾。

  她說,給我講個故事吧,甚爾。

  伏黑甚爾哪裡會講故事,他只會胡編亂造。

  阿里巴巴找到了他的寶藏。

  「餵。」

  於是在他的寶藏面前,伏黑甚爾將這份痛苦挖了出來。

  奇怪的是,他這次並未感到恐懼。

  伏黑甚爾低頭問她。

  「你喜歡什麼樣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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