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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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坤一臉奸笑,面露得意望向旁邊的田莊,李青龍側目看了看田莊,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逝。

  李坤揚了揚了下頜,一種揚眉吐氣的欣然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坦,放緩的口氣仍然一如既往的隱晦:「田莊,你還在等什麼!」

  「田莊?」李青龍目光如劍緊緊逼視著田莊,這張左右逢源常掛笑意的娃娃臉,具然遮掩了它奸佞狠毒的本色。有質問、有痛惜、有憤怒、有不忍、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一時間五味雜陳不敢觸摸。田莊在他目光咄咄逼人的逼視下,耀武揚威得意忘形的鋒芒漸漸無聲斂起,避開他的注視,決然的轉身走開。

  各種複雜的目光齊刷刷的聚在田莊的臉上,意想不到的內奸終於浮出水面。儘管四虎反應迅速立刻靠近李青龍身邊,田莊的人已經將李青龍團團包圍,最外側的則一律顏面沖外隨時防敵。田莊裡應外和的出賣,使李坤垂死掙扎的局勢瞬間轉敗為勝。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四虎忍無可忍怒不可揭,當眾高聲大罵:「田莊,你這個小人!你會遭雷劈的!」

  田莊對四虎的憤滿視若無睹,滿不在乎地冷笑一聲:「三哥,人各有志,你也別怪我。」

  以為虎落平陽可以讓他們為所欲為,田莊信心十足,輕輕的揚手一揮,一幫人立刻撲了上去,準備把李青龍生擒活捉。李青龍孤身迎戰依然面不改色氣勢磅礴,四虎忍著怒火帶著手下迎了上前,援助李青龍。

  望著混亂不堪的局面,嚴新請示李坤,屋裡好像動靜我去看看。不等李坤點頭,嚴新就已經帶著人自顧衝進屋裡。屋子裡已經亂成一鍋粥,常六和慕容琪分別同看押梅月嬋的人動起手來。

  「快去幫忙。」嚴新命令道。混亂的狀況已經分不清敵我,。嚴新的手下面面相窺一臉糊塗:「幫哪個?」

  「幫忙救人。」

  屋子裡的橫山帶著自己的一伙人,死死守著梅月嬋,槍口的威脅下誰也不敢再動手。

  「都站在原地,不准動。」橫山囂張地笑了笑。所有人被逼到絕處,毫無退路的時候,有狗叫聲突然傳來。梅月嬋舔了下乾澀的嘴唇,不禁暗暗咽了口唾沫。

  「小黑?難道是小黑。」梅月嬋暗自疑惑著,屏息細聽。

  小黑能不能找到這裡還尚未可知,但這裡危險重重,這麼多人被困難以脫身,一隻狗又怎能有通天本事出奇致勝。

  外面又傳來兩聲吠叫,然後再也沒有動靜。梅月嬋莫明緊張起來,心跳呯呯如鼓。

  小黑。從聲音,她已經能確定是小黑無疑。小黑的到來讓梅月嬋有些興奮,也深感不安。

  小黑被當作一隻路過的野狗,絲毫沒有引起別人注意,梅月嬋提心弔膽注意著任何微不可聞的動靜。

  小黑將鼻子貼著地面,仔細嗅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線索,辨認著它熟悉的氣味,耐心辯斷著距離,一步步靠近它的源頭。離屋子越來越近時,它顯的愈發興奮,更多陌生的氣味也令它意識到危險的存在。

  小黑無心理會不遠處的打鬥殘叫聲,快步靠近門口。抬起頭來的瞬間,梅月嬋的模樣映入眼帘的剎那,小黑變得面目猙獰,嘴裡發出低沉的吼叫,呲出一排尖利的獠牙不顧一切撲了進去。

  小黑的突然出現,讓屋裡的人一下亂了陣腳,紛紛屁滾尿流奪路逃竄,也有人尋找東西對它進行襲擊。橫山猶豫再三移開頂著梅月嬋的槍指向小黑,梅月嬋眼疾手快抬腳踢向橫山握槍的手。槍聲咋響子彈飛向房梁,小黑像威風凜凜勇士,一個跳躍撲向橫山,咬緊他射殺自已的斗臂,狠命撕咬起來。

  屋子裡的人生怕落入狗口,急於逃竄瞬間所剩無幾。嚴新跑上前撿起地上的槍藏在腰間,然後迅速割開梅月嬋手腕的繩子,拉著她飛快繞到慕容琪旁邊,匆匆道:「田莊是內奸,快去幫忙。」

  嚴新說完,匆促地跑了出去。

  李青龍陷入包圍腹背受敵情況岌岌可危。四虎有心上前幫李青龍,無奈卻被田莊死死糾纏難於脫身。田莊的背叛己讓四虎憤慨,又被他糾纏不放,不由得怒火中燒扭打在一起。

  夕日患難與共的手足情深終究敵不過世間利慾薰心的反目成仇。

  嚴新衝出屋門,一眼就看見李坤向腰間摸槍的手,急忙撿起腳下的木棒掄了過去,嘴裡一邊大喊:「坤哥小心。」

  李坤莫名被襲,扭頭回望,嚴新已經來到跟前,上前一把拉住李坤的手,氣喘吁吁道:「坤哥快跑,常六造反了。」

  這時候,慕容琪和常六已經帶人氣勢洶洶從屋子裡沖了出來。

  「好你個常六,我這是養虎為患呀!」

  「別說了,來不及了,快跑吧!」嚴新勸道。

  有人報頭鼠竄有人步步緊逼,混亂不堪的局勢誰也不能順利逃脫。橫山在憤怒的小黑嘴下渾身是血蜷縮成一團,毫無招架之力,梅月嬋在他身上沒有搜到刀槍,轉身拚命拉住瘋狂的小黑。

  此時的橫山,已半死不活,不具備危脅力,戀戰無益。小黑卻依然懷恨,不肯罷休。

  「小黑,跟我走。快走。」梅月嬋不得不先退出屋子,一邊著急的喚著小黑。

  孤身迎戰的李青龍,以一敵眾,體力漸漸不支身體多處受傷血痕累累,在慕容琪和常六幫助下解困脫身。看到逃出來的梅月嬋,李青龍立刻繞過人群握緊她的手,欣喜又緊張。

  「你沒事吧?」梅月嬋故作輕鬆的笑了一下,好讓李青龍放心。

  突然,有人揮舞棍棒惡狠狠地劈向兩人,李青龍一把將梅月嬋帶進懷裡護著,橫臂一擋,砸下的棍棒應聲斷為兩截。雙拳難敵四手,對方人多勢眾氣焰囂張,李青龍左擋右敵,努力護著梅月嬋的周全。

  來自身後的又一次襲擊,卒不及防擊中李青龍的頭部,李青龍瞬間身形微晃僵在原處。

  混戰聲真真切切仍在耳邊,他卻突然變得笨拙遲緩。梅月嬋發現李青龍的異樣,急切地問:「你怎麼啦?」

  李青龍來不及答話,頭上身上再次被重重擊打,腳步踉蹌倒在地上。儘管他迅速翻身爬起,但伸出手時毫無方向的盲目和惶然已經使梅月嬋的心驟然揪緊。

  「小黑。」梅月嬋拚命大喊,一邊抓住李青龍伸在空中的手,用自己的身體緊緊護著他:「你怎麼了?」

  「我的頭被打時,眼睛突然看不見了。」梅月嬋凝望著李青龍,一時語塞,只覺得心驚肉跳。

  小黑的奮勇參戰頓時幫慕容琪力破眾圍,撕咬聲嚎叫聲混成一片。慕容琪衝到他們身邊,一邊奮力掩護一邊大喊:「快走。

  情況危急過不上憐惜,梅月嬋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擔憂,讓自己鎮定下來,拉緊李青龍的手堅定的說:「跟我來。」

  慕容新的掩護下,兩個人很快逃離出來。

  梅月嬋一路緊拉著李青龍的手,絲毫不敢放鬆,穿過密密的草叢,一刻不停拼命向遠處奔跑,後面依然有人死死咬著緊追不放。

  嘩嘩的河水聲撞過耳朵,李青龍不得已突然收腳,轉身一臉凜然與憤怒直視著虎視眈眈的一幫人。僅是那一貫獨霸冷傲的氣勢已經讓對手心生怯意望而卻步。李青龍怒視著他們,抬腳豪不畏懼直直向前逼近,幾個人面面相覷原地愣了一下,一時間竟畏首畏腳沒人敢貿然上前。

  雙方對峙著,一時僵在原處,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小黑矯健的身影再次越過草叢,從遠處不顧一切飛奔而來,直讓人覺得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回頭一看,小黑身影如箭己躍至眼前,憤怒的吼叫尖利的獠牙讓人膽邊生寒。一伙人一看大事不妙,紛紛慌不擇路抱頭鼠竄。

  聽著凌亂的腳步聲落荒而逃漸漸遠去,李青龍這才如釋重負,卸下故作鎮定的偽裝。

  兩個人喘息著,疲憊地癱坐在地。

  李青龍焦慮的用手揉了揉眼睛,重新睜開四下環顧,依然是一片漆黑。

  梅月嬋伸手,心疼地握住李青龍再次抬起的手。

  「還有我呢。」

  突如其來的失明,令李青龍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因為突然而至的茫然而煩躁:「怎麼會突然這樣呢?什麼也看不見,我怎麼保護你?」

  小黑追趕了一段,看他們跑遠也不再戀戰返身回來,吐著紅紅的舌頭急促地喘息著。來到兩人跟前,側著身子在他們的腿上興奮地蹭了蹭。

  李青龍摸著它的腦門,滿心感動誇獎它:「小黑了不得了,聰明的很。」小黑搖晃著尾巴,用頭蹭他的手算是回應。

  逃亡之路註定不會順利,對面的山上林木茂密適合隱藏,山勢不高並不陡峭,一條河氣勢洶洶橫在山腳下,唯一通行的獨木橋是一根僅能一人通行的方木。

  橋面太窄,對平常人的平衡力已經是一個考驗,李青龍失明的狀態下又怎麼能安全通過?水面並不是很寬,奔流而過昏濁的河水令梅月嬋心裡犯難。

  聽到奔流的水聲,李青龍也已經明白置身的環境。

  梅月嬋把李青龍的手放在木橋上讓他感受到木頭的樣子:「這是個獨木橋,木頭看起來倒還結實。只是很窄,又濕又滑,你站在這裡別動,我去找個東西試一下水深,走水裡過可能安全些。」

  梅月嬋隨手撿過腳邊的樹枝,探身剛探進水中,「咔嚓」一聲響,手中僅剩下的小臂長的斷枝。

  梅月嬋頓時無語。愣了一下,轉頭再次叮囑李青龍:「我得走遠些找個樹棍,我扶你往後離河遠一些。」

  「不用擔心我,我不動。」

  「我不放心。」

  李青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不怕的,不要走遠。」

  李青龍把手放在方木的兩邊,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判斷。後面有追兵,沒有多餘的時間,或許是不想讓梅月嬋擔心也或許是挑戰自己,李青龍跪在橋面上,雙手扳緊橋面,一臉堅定喊到:「沒事,我能過。」

  梅月嬋還沒走多遠,就聽到李青龍說的話,轉臉一看李青龍自己已經開始向前移動。

  梅月嬋蹙緊眉頭驚愕不已:「你,你千萬小心啊。」所有的擔憂一時哽在喉間,梅月嬋疾步跑至跟前想扶他一把,但李青龍邊時走出的範圍已經超過她伸出的手。

  梅月嬋緊張地咬著下唇,屏住呼吸緊緊盯著李青龍的每一步,懸起的心咚咚如鼓。望著李青龍堅強堅定的背影距自己越來越遠,離對岸越來越近,竟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像一股灼熱的暖流在梅月嬋心間滌盪,有著足以讓淚水澎湃的力量。

  李青龍依靠自己的堅定頑強,順利到達對岸,小黑也迫不及待緊隨其後跳上了獨木橋。

  梅月嬋踩上獨木橋的時候,李青龍一臉微笑伸長自己的手臂:「別怕,小心點。」

  望著像山一樣,一動不動堅定佇立在對岸的李青龍,梅月嬋心裡便感覺到莫名的踏實。有他在,天涯可期,刀山火海何懼。

  而此時的李青龍,心裡其實無比擔憂,他看不見幫不到她,她走的每一步他都會牽腸掛肚,鬆開手的每一刻他都在思念。

  梅月嬋跳下獨木橋,握住李青龍手的那一刻,李青龍才徹底放下心,忍不住在她的額頭印上自己的親吻,釋放內心的擔憂和喜悅。

  小黑同樣激動的又蹦又跳,梅月嬋蹲下身子親昵的摟住它的脖子,把臉頰貼在它的身上。得到安慰和鼓勵的小黑,一路像個不諧世事的孩子,對所有的一切充滿了好奇,歡蹦亂跳跟隨左右。

  黃昏淺靜。

  覺得近在咫尺的路,靠近的時候卻始終走不到邊,荊棘叢生舉步維艱,兩個人小腿手腕處很快遍布血痕。山腳有一片密林,綠樹搖曳,枝頭熱鬧綻放著大簇大簇的粉色花朵,有的綴滿紅色的果子。一片片古老的藤蔓像是綠色的牆,茂盛得自在坦蕩。

  山腰的藤蔓象綠色的帘子,藤蔓掩映下,有一處廢棄的洞穴若隱若現,極為隱秘。兩個人順著藤蔓攀爬,進入掩映的山洞。

  終於有一個落腳之處,可以暫時安身休息一下。

  黃昏的雲彩蓬亂而淺淡,光柔和得像薄薄的輕紗,塗抹著風雨欲來之前難得的溫柔和平靜。

  兩個相依的身影,默默不語,坐在洞口聆聽冥想自然的靜謐。

  梅月嬋有些想家。家在哪兒?在四季觸摸不到的地方,在海角天涯關山重重之外。她想起自己許久未摸過的蕭,如果現在它在身邊,悠揚的簫聲流淌在蒼茫的暮色,也是一件愜意的事情。高興時總想不起它,任它落滿時光的塵埃,心緒低落時,它好像能牽自己的手,順著流轉的蕭曲走出迷茫。

  梅月嬋不知道李青龍心中現在在想什麼,望著他依然明亮的眼睛,梅月嬋感到深深的心疼。

  黃昏褪盡,夜色逐漸圍攏而來。

  「肚子餓了吧。」看她靠在懷裡久久不語,李青龍心疼地問。

  「嗯。不過沒事,捱得過去。」

  「對不起。如果不是眼睛,我一定不會讓你餓肚子。」

  「沒關係,明天天亮我會想辦法。」

  李青龍不放心,摸到她的手,深情地握著:「我看不見,夠不到你的時候,自己千萬保護好自已。」

  「嗯。」梅月嬋將頭安心地靠在他肩上。

  「現在――」李青龍頓了一下,又問:「現在天黑了嗎?」

  「已經黑了。」李坤白天說過李青龍的紗廠著火,而梅月嬋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李青龍還有紗廠。她感覺這不是空穴來風信口雌黃,心裡還惦記著:「紗廠……?」

  「紗廠有五虎在那裡守著,應該沒多大問題。四虎、五虎還有田莊都是……」話到這裡,李青龍嘎然止住。

  他最器重的兄弟,卻背叛了他,這是種看不見的疼。田莊兩個字,已然防不勝防的成為李青龍心頭低沉的嘆息。

  李青龍再也沒說什麼,出神地望著遠處,眼神中沒有往日的鋒芒和溫和,只剩下無邊的寂寥。

  頓了一下,李青龍脫下衣服鋪在潮濕的地上。

  「躺下歇會兒吧。」

  梅月嬋不想躺,她不想讓李青龍知道汗水的鹽,已經讓她的傷口如針刺蟻咀般痛,衣服扭動摩擦更會痛如刀割;再加上進洞時看到了多足蚰蜒的心裡陰影,無論如何她也不敢躺。對她而言,那些個頭不大千腿百足到處亂爬的蟲子遠比虎狼更讓人心驚肉跳。

  天已經徹底黑透,夜色燃亮遙遠的人間燈火。山裡的夜寂靜無聲,風中浸著濕濕的涼氣。山洞裡又潮又暗,牆壁上有的地方滲著水珠子。

  夜半,大雨突襲。

  山洞的後面有一片相對乾燥的高地,兩個人依偎而坐,梅月嬋強打精神不敢入睡,半眯著眼睛片刻又睜開。

  李青龍的手帶著夜的清涼,輕輕划過她的臉龐,心疼:「還沒睡嗎?」

  「我怕萬一他們找到這裡,睡著了不知道。」

  李青龍一聽不禁笑了,把她緊緊地擁在懷裡:「傻丫頭,下這麼大雨,不會有人。」

  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梅月嬋才漸漸安心入眠。

  雨,下了一夜。

  第二天,初晴。雨水洗過的天空藍的深不見底,陽光把萬物的身影投放在濕漉漉的土地上。

  站在洞口遠遠就能看到,昨天尚能渡人的獨木橋己經被湍急的河水徹底淹沒。借著洞外斜進來的亮光才發現,山洞裡不止有一堆碼放整齊的柴火,還有生火做飯用的灶台,一切跡象都表明這裡曾經有人居住過。

  洞口一側叢生的荊棘下,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往山腳那片樹林,更讓梅月嬋感到喜出望外的是,林間的小溪里竟然有魚。小黑也對這意外收穫感到無比驚喜,連蹦帶跳雀躍不止。

  李青龍在青藤後面,聽到不遠處小黑撒嬌的叫聲,緊繃的心弦稍稍放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讓她們高興,同樣的甜蜜己經從心裡汩汩溢岀,在眼底嘴角綻放。他的笑容安寧,就是他的甜蜜幸福。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梅月嬋看到青藤遮蔽的山洞安然無恙,心裡就感到陣陣溫暖。沒有李青龍在身邊,她每一刻她都覺得不安心。

  看著自己拔弄半天,除了冒煙亳無反應的柴火,在李青龍的手裡冒出耀眼的火光,梅月嬋有些難以置信哭笑不得。調皮的壞笑著,拿手悄悄在李青龍眼前晃了晃,試探他的反應。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李青龍一把抓住,緊緊的圈在懷裡,任梅月嬋笑著求饒也不肯再鬆開。

  片刻,好像想起什麼,李青龍翻開自己的衣兜,掏出絹絲層層包裹被青橙掠去的手鐲,重新戴在梅月嬋的手腕上。撫摸她手背腕間條條凸起的傷痕,李青龍心疼不己,握著她的手久久沒有鬆開,聲音溫暖而低沉。

  「不要再弄丟了!」

  「嗯。」梅月嬋甜蜜地點了點頭,輕聲問:「你是不是能看到了?」

  「還不能,好像對光亮有點感應。」

  「清明那天你烤魚,我看著你生的火,我為什麼點不著呢?」

  「你以前肯定沒有做過,這就是經驗。」

  沒有鹽,好不容易烤熟的魚有些難以下咽,尤其是撲鼻的腥味引來梅月嬋不住的嘔吐。免強塞進去幾口,緊跟著又一點不剩吐了出來。

  李青龍萬分擔憂卻又束手無策:「怎麼了?肚子不舒服嗎?」

  「可能腥味太大,幸好還有果子。」

  梅月嬋美滋滋的嚼著酸甜的果子,李青龍嚼在嘴裡,不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心中納悶,這麼酸的野果,她竟能吃得津津有味大快朵頤,看來真是餓極了。

  想想眼下的處境,曾經一起遭受過的苦,這個從來毫無怨言的女人仍然那麼堅韌挺拔風情萬種,怎能不讓人百般疼惜萬分憐愛。李青龍默默將她攬緊在懷裡。

  「萬一我的眼睛好不了,從此再也看不見……」

  「我就是你的眼睛。」

  「明天抓魚我和你一起去吧,看不到你我心裡也不安寧。」

  「好啊,你在旁邊我就安心了。你過橋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在我心裡,你可不是一般的堅強。」

  「……我是個軍人。」

  梅月嬋從李青龍的懷裡掙出身來,吃驚地望著他。李青龍一如從前鎮定自若的臉上掛著神秘的笑意。

  「你是個軍人?」梅月嬋對他的話毫不懷疑,只是心裡轉不過來。

  「對。有的軍人必須在戰場揮灑熱血出生入死,也有一些要隱名埋姓不為人知做別的工作,我暫時屬於後者,但我們的信念都是為了山河猶在國泰民安。將來有一天或許我也會上戰場,你怕不怕?」李青龍捧起她的臉,靜靜地注視著,在她嬌翹的鼻尖,落下灼熱深情的親吻。

  「……」

  「眼下時局動盪硝煙四起,東北地區,還有中原地區已經陷入混戰狀態。從穿上軍裝那一刻起,我們必須時刻準備衝鋒獻陣,陸晨所在的部隊已經開往前線了。」

  「你竟然認識陸晨?」

  「他來看你那次,臨走時,他,少秋,還有我,我們三個人一起喝過酒。他說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

  梅月嬋驚訝地瞪大雙眼,半張著嘴,心中有什麼開始熱熱的翻湧著難以平息,細碎而無聲的匯聚到眼眶裡。

  「我和少秋在一起喝過酒,好多次,你不知道吧。」李青龍神秘的一笑,攬緊她的肩頭:「你去『夜上海』時,他以為是我從中做了什麼手腳,找我示威。再往後總擔心我會誘惑你,拳頭相見。我們成了朋友,互相欣賞又心照不宣。」

  「你們?我為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不會告訴你的。不過,你生命中走過的三個男人都不是孬種。姜少秋前幾天來信問你,擔心你的情況。」

  「你們?……」這一連串的意外與驚喜讓梅月嬋有些語無論次。

  「我告訴他,你心情不好過,不過現在很好,也告訴他你己經是我的未婚妻。想知道他的情況嗎?」

  風,悄然而過,拂動藤蔓的葉子,發出浪花一樣細碎的聲響。

  許久,梅月嬋低聲問道:「他還好嗎?我只要知道他過的好,就行了,別的不必。」

  「他最終拗不過他的父親。循規蹈矩,現在是一名警察。一切還好。」

  黃昏還沒來得及出場,就被翩翩而來的雨聲淹沒。

  漆黑的山洞裡,兩個相擁而坐的身影緊緊依偎著,哪怕山風如濤層層掠過,哪怕夜雨淒冷深不見底,兩顆心的相依卻始終溫暖而堅定。

  不斷下墜的雨滴砸在藤蔓的枝葉上,贏弱的葉片卑微的晃動著,努力保持著自己姿態對抗命運的波折。萬物生,其實都不過是在自己的命途中竭盡全力掙扎不息的過程,它的盡頭是怒放的生命。

  梅月嬋感覺很久沒有這樣,在雨里閒逸回憶過往。記憶里的許多事,大都發生在迷濛的細雨中。成婚的第二天就下起了頭一場春雨,負氣離開陸家當天也是淒雨迷離,阿黃的離開,同樣是一場瓢潑大雨。天南地北輾轉流離中,無數次的在淒風冷雨中煎熬等待暖陽,梅君劫難之日都和雨有著微妙的關係。

  一路行來的過往經過時間的滌盪褪去了鮮艷,卻不知不覺變得厚重堅韌,如生命的底片,在風雨里展示無與倫比的多姿多彩。

  雨,幽深纏綿,向夜的另一端延綿。靠在愛人寬厚溫暖的肩頭,再大的風雨也覺得無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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