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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極低沉的,極壓抑的哭泣聲。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終於被打開,小姑娘在那頭輕聲道:

  「鏡容,你先進來吧,外面太冷了。」

  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放下骨傘,走進屋。

  房間裡沒有先前那般冷漠與劍拔弩張。

  齊崇沒有在鏡容面前落淚,微紅著眼眶,問鏡容:

  「說吧,你們要我這一把老骨頭做什麼。」

  鏡容訝異地看了葭音一眼。

  緊接著,對方也不避諱著她,同齊崇講了如今京城裡的狀況,和沈星頌的計劃。

  何氏雖然手裡握著兵權,齊崇原先的麾下卻占了大多數。何聿居功自大,目中無人,而齊崇原先在軍營里,卻是眾望所歸。

  直到夕陽西下,鏡容才帶著葭音拜別齊老將軍。

  佛子立於門下,朝著屋內端坐的人影,雙手合十,深深一揖。

  走下山,他問葭音:

  「你今日同齊將軍說了什麼,他怎的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佛子撐著傘,歪著頭。

  迎上鏡容的視線,原本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齊老將軍的妻女,因為戰爭故去了。他痛恨自己沒能救下她們,從此避世不出。」

  鏡容握著傘柄,目光淡淡垂下。

  「我同他說,若是何氏真的謀反兵變,外戚專權,這天底下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到牽連,會有更多將士失去妻女,失去至親。」

  「他問我,如何保證,若是他動兵,便不會出現我所述的情形。」

  「你如何說?」

  「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信鏡容。」

  作者有話說:

  明天再努力寫個雙更或者雙合一吧!

  第59章

  聞言, 鏡容怔了一怔,根本沒料到她會如此回答。

  雪意未消, 甚至有愈發猛烈的勢頭。鵝毛大雪一片片襲落下來, 粘成了一團。

  葭音踩著鬆軟的雪地里,鞋履凹陷下一個深深的印兒。

  她唇邊明媚的笑,似是這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活物, 一下融化了萬頃銀裝。

  鏡容回過神來,也不由得跟著她笑。

  他的笑容很寡淡, 就像他的性子,淡雅而溫和。葭音陡然發現,不知何時間,佛子身上的清冷之氣已不在,取而代之的, 是一道溫潤、安靜,又謙卑的儒生之氣。

  她在心裡頭暗忖, 若景榮不是和尚, 而是一名儒生。

  他穿青衣長衫, 穿官袍, 定然是十分好看的。

  但葭音不知道的是, 鏡容只對她一個人這樣。

  佛子捻著佛珠,唇角噙著薄薄一層笑,「你就這麼信我啊。」

  「是啊, 」她很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你知書達理, 佛法高深, 善於權計, 又精通醫術。聽聞鏡采他們說,你還會武術劍法呢……鏡容,在我心裡,你簡直就是無所不能。」

  一連串的吹捧,倒讓對方有些不自在了。他抿了抿唇,輕聲:

  「其實,我也不像你說的這般厲害。」

  「那你想好,回去該怎麼做了麼?」

  「嗯,」鏡容點點頭,「我先入宮,以替聖上做法的由頭暫居萬青殿,先守著聖上立下傳位詔書。你也說過,若是想贏何氏,需要先擁有三樣東西。先取得皇詔與玉璽,再靜候齊老將軍佳音,至於民心一層——」

  葭音停下步子,看著身前之人。

  他是梵安寺的聖僧,在京中取得民心算不得什麼難事。

  但大魏律法以及梵安寺寺規中有這樣一條規定,身為佛子,身處紅塵之外,不可參與皇權政鬥。

  所以,要獲得百姓擁簇,還需要其他的法子。

  「我已讓沈星頌買下同文閣,屆時會刊印何氏之罪證,將卷宗分發下去。對了,阿音,我聽沈星頌說你要參加三月的春魁宴,這是為何?」

  同文閣,乃全皇城最大的印書館。

  何聿乃一武夫,向來不齒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只懂得用蠻力去征服世人。

  雪地有些滑,山路陡峭,葭音便抓著鏡容的手臂,慢慢地往山下走。

  「你也說了,要取得民心,可是光光刊印文書是不夠的,京中許多百姓並不識字,看不懂那些卷宗。」

  少女眼底閃著狡黠的光。

  「所以呀,我想了個法子,從其他地方入手,揭露何氏的罪行。」

  ……

  時間一晃兒,便到了三月。

  冬去春來,院子裡花香碧影,好一番勃勃生機。

  林家的院落極為寬敞,葭音一個人站在院子裡面練戲,沒有人打擾,只有凝露時不時走上前送塊帕子送些點心,她也落得十分清閒。

  除了練戲,鏡容時不時從宮裡給她寄來信件。

  他已經在宮裡安置下來,一面與皇后、小皇子暗中聯絡,一面醫治著聖上。

  通過這些信件,葭音了解到,皇帝的身子已經一日不如一日。

  雖然外表看上去日趨康復,實則卻只剩下個空殼子。

  葭音捏著信,坐在桌案前,將才一番練習,讓她的後頸出了些細汗。

  方欲提筆回信,凝露叩了叩門。

  「音姑娘,棠梨館派人來接姑娘您了。」

  這次回林府後,因為林子宴已恢復葭音的自由身,故此凝露改口,還像以前那般稱喚她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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