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二位還是請回罷,齊某招待不起。」

  葭音鏡容並不意外,倒是凝露被嚇到了。她不明白,這戲唱得好好的,怎麼人說生氣,突然就生氣了呢。

  齊崇的面色並不好看。

  一雙袖袍中,老將軍握緊了拳頭,冷聲道:「哼,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無事獻殷勤。我不管是誰讓你們來的,回去告訴你上頭的人,齊某早已告老,遠離朝廷,再不想參與這些是是非非。」

  「這怎麼能叫做是是非非呢?」

  眼看著要被趕出去,葭音有些急了,「老將軍,葭音不知曉您是為了什麼逼居深山,如今何氏專權,何聿手握重兵,儼然有逼宮謀反之勢。我方才曲中所言,並非誇大其詞。您久居不出,不知曉如今大魏已是風雨飄搖,關乎江山社稷的事,又怎能叫做是非爭端呢?!」

  她說得懇切。

  齊崇卻全然不理會她,臉色越來越差。

  「齊某就不送客了。」

  他「啪」地一聲將筷子擲在桌上,冷掃了眼剛吃到一半的飯菜:「食之無味!」

  ……

  剛一走出屋門,迎面就甩上來一道極為刺骨的寒風。

  葭音剛披上大氅,衣帶子還未繫緊實呢,就被冷風鑽了個空子,肺腑之中猛地倒灌入一口涼氣,讓她站在門邊兒扶著牆,劇烈地咳嗽起來。

  凝露急急喚了聲:「夫人——」

  鏡容解下衣袍。

  他本來就穿得少,如今把外面的袈衣僧袍解了,身形看上去更是單薄無比。東風傾灌,將林道兩側的樹吹得搖晃,簌簌清雪從干突突的樹枝上,「啪嗒」一聲墜下來。

  葭音咳嗽了好久。

  咳嗽完,才發現自己是被鏡容抱著的。

  似乎是害怕她冷,鏡容用身形替她抵禦了呼嘯而來的獵獵寒風。見她抬起頭,他溫聲問道:

  「還冷麼?」

  「你……」

  「你剛從那麼暖的屋子裡走出來,又跳了一身的汗,若是再受寒,回去免不了遭好一頓罪。阿音,你莫動,當心風又灌進來了。」

  葭音咳嗽得滿臉通紅。

  見鏡容這般,她又突然想起,自己先前曾因為好奇用手指碰過他的佛珠,就被其凶了一頓。而如今,不喜與旁人接觸的、遙遙在上高不可攀的鏡容法師,卻解下穿了二十餘年的袈裟,僅替她來抵禦風寒。

  她便動手,去推開他。

  「我不冷,只是出來的時候恰好被風打住了,現在已經好多了。你快把外袍穿上,我身上穿了氅子,暖和得很。」

  鏡容沒聽她的話,反而徑直把她打橫抱起。

  「鏡容,你聽話。」

  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時雪勢不大,下山時,道路上積滿了厚厚一層雪。雖然此時雨雪又停了,可腳底下的積雪還未融化透,有的變成泥濘的雪泥,有的化作打滑的冰溜子,使人不得不萬分小心。

  鏡容抱著她,讓她窩在自己懷裡。

  「你身子弱,一受涼就病著了。我在辟穀殿待了三年,那裡可是……」

  說到這兒,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什麼,一噤聲。

  葭音敏銳地捕捉到他話語中的訊息。

  「辟穀殿,怎麼了?」

  他垂下眼睫,搖搖頭,平靜地道:「沒什麼。」

  少女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

  見她這般,鏡容知曉瞞不過她,若自己今日不同她說,來日她必定要去問旁人辟穀殿裡的情形。

  於是便大事化小地道:

  「辟穀殿原是僧人靜心修煉之所,後來逐漸演變成懲罰犯錯之人的地方。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四周修砌的牆面如冰,冬日比較嚴寒罷了。嚴寒些也是好事,冷下來,就能讓人的心更靜。」

  他雲淡風輕道。

  處在這冰天雪地里,即便是在對方溫暖的懷抱中,她還是忍不住一瑟縮。

  見她縮了縮脖子,鏡容還以為她冷,將她抱得更緊了。

  他的腰身很直挺結實,步子邁得不急不緩,沉穩地帶著她走下了山。

  因為有一場「持久拉鋸戰」要打,他們便在山腳一家客棧開了間客房。

  去的時候只有一間屋子了,凝露規矩地守在門口,道:「奴婢替夫人聖僧守夜。」

  到了深夜,再度同床共枕,二人的心境卻與在泉村時大不相同。

  那時候,她面對鏡容,幾乎是處於絕境時,對愛欲最熱烈的渴求。

  她渴望與他親近,渴望與他擁抱,與他親吻。

  卻又不敢真的替他破了那層戒。

  而如今。

  桌子上的燈盞並未熄滅,葭音知道,鏡容同樣也睡不著。

  他的袈裟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頭,整個人規規矩矩地平躺著,床不算擠,故此對方也與她保持著一段極有分寸的距離。

  她嗅著從佛子身上傳來的,淡淡的檀香。

  在泉村,她也是這樣與鏡容同睡一張床上,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具雲淡風輕的皮囊下,本應該屬於一個男子的躁動。

  那時候的鏡容,雖然也克制著自己的□□,卻又默認著與她身處於死同穴的絕人之路里。

  故此,他會那樣默不作聲地看著她,乖順地任由著她胡來。

  任由著她,去親手打破那一層戒。

  而現在,即便是白天對他說了那樣一大段話,葭音在他身上,還只能讀到硬生生的克制。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