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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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之所以一天一夜都按兵不動,還不是怕他到時不肯屈服,先按捺著性子晾一晾,好從心理上壓倒他。

  似乎這種時候,誰能耐得住性子,誰就能笑到最後一樣。

  其實對方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不管出於什麼方面考慮,他都不可能將夏星衡的生死置之不顧。

  不過,對方謹慎一點對他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最起碼,對方熬著他的時候,自己心裡也肯定不好受。而且,對方肯定沒有想到,晾著他的時候,其實也等於變相給了他準備的時間。

  夏夫人見他說得篤定,這邊為夏星衡擔憂的心情才剛剛淡了下來,那邊卻又再度為他難過起來。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論刀子割在哪,痛都在她心裡。

  夏夫人微微張嘴,想要說什麼,夏星沉卻似能看穿她內心一樣,直接便道,「母親若是有空的話,不如幫我縫件袍子吧。」

  內疚擔心什麼的,她根本不需要。所以,阻止她胡思亂想的最好辦法,就是找一件讓她暫時無法分心的事來做。

  夏夫人豈會不明白他的用心良苦,最後,只能神色複雜的看著他,輕輕點頭,「好,我稍後就找布料給你縫件袍子。」

  一個時辰後,有個小乞丐畏畏縮縮的往右相府門口送來了一封信。

  不過,這封看不出何人手筆的信,並不是送給夏星沉,而是指明送給夏夫人的。

  「給我送的信?」夏夫人為了阻止自己再陷在憂慮焦躁中,果然找了料子專心志致的給夏星沉做衣裳,卻忽然看到了管家拿著一封信前來花廳找她。

  「是的,夫人。」管家恭敬的將那封沒有署名的信雙手奉到她跟前,「就是這封信。」

  夏夫人讓冬梅將手裡剛縫了開頭的袍子拿走,這才接過信來。

  打開之前,她先看了眼管家,「告訴星沉了嗎?」

  她問得平靜,可細看的話,一定可以發現她眼底隱著無奈與猶豫。

  「大人正往府里趕。」

  言下之意,夏星沉已經知道了這封信的存在。

  其實夏夫人心裡也有猜測,這封信裡面估計就有夏星衡的消息,可是她拿著這封信。如今卻沒有迫切打開的心情了,因為打開這封信之後,極可能意味著兩個兒子,她會失去其中一個。

  這種選擇,她相信無論對於哪一個母親來說,都是殘忍而艱難的。

  管家將她的猶豫不決看在眼裡,卻也沒有出聲催促。

  而收到消息的夏星沉,很快就趕回了府里。

  他來到花廳,第一眼就看到了夏夫人拿著一封信遲遲不決的模樣。

  「母親,」他快步走近前,輕聲道,「這封信不如讓我來拆吧。」

  夏夫人恍惚中還來不及拒絕,那封看似十分普通的信就已經到了他手裡。夏夫人微垂的目光瞟過他白皙修長的手指,連目光也似隱約中透了顫意。

  「想知道夏星衡的下落嗎?想讓他完好無損生龍活虎的回來嗎?想的話最好乖乖按下面說的去做。」

  夏星沉手一揚,就將信箋展開,輕聲讀了起來。

  「明日申時兩刻,請夏夫人親臨酒樓一品香,當眾宣讀一封夏老爺的遺信。」

  「至於信的內容,夏夫人準時到了一品香,到時自會知曉。」

  「想必為了夏星衡的安全,夏夫人一定會準時赴約的,對吧?」

  「對了,為了夏星衡小公子的安全,夏夫人還是別做其他多餘的事情為好。」

  夏星沉一句句往下念,夏夫人的面色便一層層的白下去,最後,他念完,她的臉色已然蒼白得全無血色。

  什麼亡夫密信,當然是莫須有的東西。

  可是,有人需要她的身份還有那樣一件有說服力的東西,將夏星沉置於死地。

  夏夫人臉色泛白的同時,心裡卻已然痛苦得扭曲痙攣。

  「母親不用擔心,」夏星沉幾不可聞的低嘆一聲,上前握了握她發顫雙手,「我們,都會好好的。」

  對方用星衡逼他就範,逼夏夫人當眾公布他的身份,不就是……。

  這遊戲才剛剛開始,誰能笑到最後,誰才是贏家。

  夏夫人茫然痛苦又愧疚的看了看他,「可是星沉,這件事……。」

  「母親,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這件事就交給我處理吧,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夏星沉微微一笑,那慵懶隨意的溫和笑容隱去平日文雅風流的模樣,他清雋的臉龐卻自多了一股讓人安定的力量,「有空的時候就幫我縫件袍子,然後該做什麼做什麼。」

  夏夫人苦笑一下,她也想做到這般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是,即便是裝樣子,事關她兩個兒子,她也沒法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來。

  夏星沉也沒再多說什麼,就是再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溫和又勸慰一句,「母親,什麼都不要想,一切有我呢。」

  「這封信,我暫時拿走了。」

  夏星沉走後,夏夫人坐立不安,就是勉強強迫自己定下心縫袍子,沒縫上兩針她便走神得厲害,不是刺傷指頭,就是用力過度頻頻扯斷線。

  「夫人,」冬梅看著她已然傷得十根指頭都是針眼,紅著眼眶再也看不下去了,「你還是改天再縫這件袍子吧,不如奴婢陪你到花園裡走走?」

  冬梅故意驚喜的逗她開懷,「奴婢看過了,你前些時候栽種的花籽今天冒出小芽來了。」

  夏夫人除了苦笑,都不知道還能再做什麼,不過倒是如冬梅勸慰一樣放下了針線。

  一天後,夏夫人忐忑不安的如約出現在一品香。

  這座京城最為繁華熱鬧的酒樓,幾乎從早到晚都是門庭若市的樣子。

  雖然夏夫人到的時候,距飯點還有段時間,不過就是這個時辰,一品香三層樓,也幾乎座無虛席了。

  她在對方指定的位置坐好,大約又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在店夥計給她送了茶水之後,桌子上不知什麼時候就多出了一封書信。

  看見這封套空白的書信,夏夫人幾乎第一眼的反應就是要站起來逃走。

  可是,想到自己那個只有十一歲的孩子,她僵硬挪動的腳步又緩緩的沉重移了回來,然後木然的重新坐了下去。

  不過,就算她重新坐下來,這個時刻她如坐針氈的樣子,也一樣顫抖得連看那書信的勇氣都沒有。

  過了老半天,她才勉強穩住慌亂的心神,緩緩伸出仍舊哆嗦得厲害的手去夠那封信。

  撕開封口拿出信箋,平常做起來十分容易的動作,此刻在夏夫人做來,卻比逼她挑千斤重擔還要難。

  但是,再難,她已經如約出現這裡。其實就等於間接做出了抉擇,雖然這個抉擇讓她痛苦愧疚,可第一步邁了出去,她又如何能再縮回頭。

  閉了閉眼,將眼底那燙燙又瞬間冰涼的液體逼回去,終於還是緩緩將封套里的信箋抽了出來。

  咬著牙根狠了狠心,飛快將上面的內容看了一遍。

  不如所料,這封信所寫的內容就是以她夫君的身份留下的一封遺書,或者說是一份「證明」,一份可能將夏星沉推入萬劫不復之地的死亡證明。

  「……吾兒星沉不慎墜馬,當時即已死亡,有以下數人為證……,今府上吾兒星沉,實為故友之子。臨危託孤,我不忍眼看無辜稚兒慘遭毒手,遂應承故友讓其子頂替吾兒星沉存活……。」

  這封聲情並茂的遺書,當然並不是夏夫人亡夫真正手筆。但是,那語氣心情,甚至字跡卻都幾乎仿冒得假可亂真的程度。

  夏夫人讀了一遍,剛狠心逼回去的眼淚就又禁不住直往外涌了。

  可是,她默默讀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有勇氣做出登高振臂一呼將這「遺書」公諸於眾的事。

  這於夏星衡來說,或許是救命的一封信;可是對於夏星沉,就算她是深宅婦人不懂政事,憑直覺也能知道這封信對夏星沉的打擊有多嚴重。

  也許最嚴重的後果,就是直接威脅到他性命。

  她怎麼能怎麼真狠得心去!

  不過,對方對夏夫人容忍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又過了半刻鐘,夏夫人還是呆呆坐著不動,猶豫痛苦愧疚焦慮種種情緒都矛盾複雜的交織在她臉上。

  然而,對方卻不容許她繼續糾結下去。

  在夥計又一輪殷勤給她添茶送水之後,她面前的桌子上又不著痕跡的多出一張紙來。

  「立刻按說好的去做,不然的話,就等著看夏星衡的屍首!」

  兇狠決絕的口吻,冰冷無情的字跡似把鋒利的尖刀,一下直捅夏夫人心臟。

  她看見桌子這些字時,渾身都禁不住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星衡,星沉……我該怎麼辦?真要逼著我舍了你們其中一個嗎?」

  對方不會在乎她內心的痛苦與煎熬,在她猶豫不決的瞬間,她眼前又莫名多了一張紙。

  夏夫人瞥見那突然多出來的紙,心尖都狠狠的縮了縮。

  現在,這些紙對她而言,已經不是普通單純的紙,而是一道道催命符。

  「相信夏夫人不會這時候才想反悔吧?」很平淡的語調,夏夫人卻心驚肉跳得倒抽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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