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人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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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慕雲起卻仍舊不知危險逼近,仍不知死活的發著酒瘋一口一個「無根閹狗」在罵罵咧咧不停。

  素卿已經驚嚇得臉色煞白,愣愣的架著慕雲起傻住站在原地不動。

  方同抬頭,淡淡的看了一眼相憑痴立的男女,目光掠過素卿慘白的面孔時,眼底有淺淺悲憫決絕憤怒;掠過那醉眼朦朧目光渙散的慕雲起時,他眼底驀然盛滿難以容忍的極度憤恨怨毒。

  只見他眼縫裡凶光一閃,隨即站停,笑眯眯掃了掃閃得遠遠的路人一眼,「辱罵侍候聖上的奴才,等同於不敬聖上,這是滅九族的大罪,眾位也想試一試被滅族的滋味嗎?」

  這些看熱鬧的路人大多是為升斗米奔波發愁的平頭百姓,平日裡只在說書故事裡聽到過聖上龍威,這會突然聽到這不敬滅族的大罪有可能跟他們扯上關係,更可能一不小心會落到他們頭上時,這些看熱鬧圖新鮮的升斗小民立時轟一聲作鳥獸散了。

  就是有人沒有眼色認不出這位是太監,可也聽得出這位語氣不凡,敢將聖上與滅族大罪掛在口邊的,都不是他們這種小民能夠惹得起的人物。

  不過他們作鳥獸散只是怕會被慕雲起的口無遮攔禍及,這會躲得遠遠的覺得已避到安全距離,卻又不甘心放棄眼前難得一見的熱鬧。

  於是,大膽的三三兩兩路人仍偷偷摸摸躲在不遠處豎起耳朵聽著,瞪大眼睛看著,就等著看當中那對呆立男女的下場。

  方同步步走近慕雲起與素卿位置,袖下緊握的刀柄已然漸漸在素卿驚恐的目光中露了出來,他環視四周躲藏不願離去看熱鬧的路人,滿意地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恐怖笑容來。

  兩眼兇狠怨毒的盯著那對男女,卻故意高聲道,「什麼?你們自知失言侮辱聖上罪該萬死?」

  「只求不連累家人,情願在此以死謝罪?」他陡然張臂大步跨過去,別人看起來就像他著急想要拉住素卿與慕雲起一起,嘴裡還詫異焦急大喊道,「我說年輕人,不可,你們萬萬不可因此輕生呀。」

  他嘴裡緊張大呼著不可,袖下利刃卻已經完全露了出來。別人看著他在緊張撲過去想要救人,實際上,素卿驚恐的架著慕雲起步步蹌踉往後退。

  不過,即使驚恐萬分,素卿後退的時候仍然沒有鬆開慕雲起,也沒有將他當人肉盾牌拉在自己前面。相反,她反而欲以自己纖弱之軀護住慕雲起,緊緊的將人護在她身後。

  她這一舉動更加讓憤怒怨毒的方同怒火中燒,利刃出鞘,方同冷冷獰笑著,箭步一跨,狠狠對著素卿就扎了過去。

  只要刺中她心臟,素卿自然必死無疑,而她架著護在身後的醉鬼慕雲起,到時自然也會一同落水殉死謝罪。

  然而在寒光閃閃的尖刀就要刺到素卿身上時,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已經醉得一塌糊塗的慕雲起,會驟然錯步自素卿身後撲了上來。

  他這一撲,正正擋住了方同刺向素卿的利刃,但也因為他這一撲,方同吃驚之下,下意識在利刃刺入他身體的時候用力將他狠狠一推。

  他們身後就是水深數丈的護城河,方同這驚惶用力一推,直接將素卿與慕雲起兩人同時推落到護城河去了。

  河水不算急,但極深。這時候,躲在附近看熱鬧的人雖多,但與素卿慕雲起兩人卻沒有什麼關係,再加上方同剛才隱約露了身份震懾他們。

  所以,雖無數眼睛看著他們落水,卻沒有一人稍生憐憫同情之心想要下去救人。

  一個是不會水的弱女子,一個是被刺了一刀還喝得爛醉如泥的無手殘廢,這兩人落在水裡,只一會功夫就不見蹤影了。

  方同站在旁邊看了看,確定那對狗男女必死無疑之後,才轉身露出哀傷面容惺惺作態一邊抹起眼淚,一邊悲傷高聲道,「唉,你們……都勸了不要輕生,為什麼就是不聽呢。」

  隱在附近暗處,一道纖長冷硬的身影確定被刺落水的是慕雲起,而另外一人只是「被推」之下失足跌落下去之後,就眯著眼冷冷掃了方同一眼,然後悄無聲息調頭離開。

  十里外的護城河,有艘不起眼的小船泊在水面,只聽得水下突然「嘩啦」一聲,就在無人能見的船舷邊有道窈窕人影自水中爬了上來。

  待她換下一身濕衣裳,再略略改頭換面一番之後,便大大方方上了岸,隨後鑽進一輛侯在不遠的馬車裡。

  「水笙姑娘,這是你該得的東西,」馬車裡,穿著一襲紫色羅裙的嬌俏少女,遞了包東西給剛剛鑽進馬車的素卿,哦現在該叫水笙的姑娘,淡淡笑道,「願你以後新生愉快。」

  素卿默默在心裡念了幾遍水笙這個陌生名字,眼神漸漸有亮光湧起,嘴角也慢慢露了輕快笑容。

  她從水裡獲得新生,用水笙這個名字還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姑娘,跟你合作真愉快。」水笙笑看紫衣少女,盈盈妙目中除了輕快之外,隱隱還蒙了層擔憂,「不過,那個人他會不會……?」

  「水笙姑娘只管放心,」紫衣少女輕輕笑了笑,明亮眼眸里轉過一抹狡黠,狡黠之下藏得更深的是無人能見的冷酷決絕,「從此之後,京城一切人和事皆與姑娘無關。」

  「姑娘土生土長千里之外的小山村,從未來過京城,怎麼可能認識這裡的人?」

  水待笙含笑點頭,眼神一瞬徹底放鬆下來,「你說得對,我就是千里之外的小村姑。」

  「祝姑娘一路順風。」這是紫衣少女彎腰鑽出馬車前,對水笙說的最後一句話。

  方同處理了素卿與慕雲起,又在群眾面前做足了戲,這才急急往宮裡趕。

  雖然他殺了那對狗男女泄了心頭之恨,可畢竟這事是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為了保險起見,他得搶在被人參奏之前先回宮在帝前請罪。

  皇宮,泰和殿裡,鎏金爐鼎里散發著裊裊青煙,整座大殿都縈繞著一種醇厚幽遠彌重的香氣。

  眉宇自發威嚴氣勢的楚帝此刻正靠在龍榻上,隨意翻閱著史書。

  「奴才方同叩見陛下,」楚帝合上書本揉著眉心,就聽聞熟悉的聲音輕輕響在耳邊。

  楚帝側目望過去,淡淡挑了挑眉,「你?」

  他雖不記俗事,不過今日不該方同在此侍侯,他還是知道的。

  心中疑惑微生,低沉自顯帝王氣勢的聲音在空曠大殿緩緩響了起來,「何事?」

  「陛下,奴才有罪。」方同在龍榻前跪下,重重磕了頭。

  楚帝似笑非笑掠他一眼,「嗯?」

  方同跪姿規矩,頭埋得極低,幾乎整張臉都深深埋到了地毯去,「奴才今日在八里長街護城河畔,激憤之下失手犯了錯,」他頓了頓,確定楚帝沒有對他的告罪露出不悅,這才又戰戰兢兢道,「奴才特意進宮請陛下賜罪。」

  楚帝不冷不淡瞥他一眼,「講。」

  方同微微抬頭,浮白面容泛了絲讓人瞠目結舌的羞怯,「奴才日前在宮外看中一姑娘,誰知有個小子想撬牆角,奴才在八里長街護城河畔遇上他們,就上前跟那小子論理,誰知……」

  說到這裡,剛剛還面露羞怯的方同突然傷心委屈的默默垂起淚來,「誰知那小子看出奴才是內侍,竟然強拉著那姑娘,口口聲聲在人群中謾罵奴才無根無種不算男人不配喜歡姑娘。」

  楚帝無聲笑了笑,看他的目光幽深迷濛,讓人猜不透此刻真實想法。

  方同服侍楚帝多年,自知楚帝此際不過將這事當生活調劑品,壓根不會在心裡勾起半點波瀾。

  他不禁暗暗放下心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方同眼睛悄悄轉了轉,傷心之餘露出極度義憤填膺的表情,「那小子辱罵奴才無根無種不算男人不要緊,他說的本就是事實;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嘲笑奴才的時候罵奴才為……狗奴才。」

  楚帝挑了挑眉,眉心隨著冷淡目光似乎輕輕跳了跳。

  方同悄悄覷了覷他神色,接著小心翼翼道,「奴才確實是奴才,可奴才服侍的是聖上,他恥笑的是奴才;言語之中卻在暗中辱罵天顏,對聖上不敬,奴才一時激憤,失手之下推了那小子一把,誰知他趁機往身後的護城河跳了下去……」

  楚帝側頭,斜眼睨了過來,「人死了?」

  方同慚愧低頭,「奴才不知,不過奴才回宮時尚未在護城河中找到那小子。」

  「既是對朕不恭,那就是死罪,」楚帝垂下長眉,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朕恕你無罪。」

  「謝陛下不罪之恩。」方同感恩戴德磕頭,高聲謝恩之後彎著腰躬身輕輕退出了泰和殿。

  帝前請罪這場戲,方同從頭到尾都沒在楚帝跟前提及慕雲起身份,他只因不忿慕雲起辱及聖顏才憤而失手,況且,剛才方同已經明確將事件定性。

  他雖然失手推了慕雲起一把,但論起來,慕雲起才是最該死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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