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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晚荷聽著這渣男發言,一時間怒火肆冒, 恨不得對他動手:「一個男人沒本事要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沒聽說過嗎?都已經看中京城裡的大小姐了, 來招惹我們知知做什麼?」

  她頓了頓:「做人啊, 還是得要點臉。」

  原本陸羲洲還沒甚反應, 聽見女子此番對他的指責, 覺得是又好笑又生氣。他皺著眉抬起頭, 宛若深淵的眸子對上了曾晚荷的斥責神色。

  明明只是稀鬆平常的一個眼神,卻讓女子感受到了莫名的殺傷力。

  「請姑娘慎言。今日讓你進來,是因為知知和你關係不錯。這並不代表你有指責我的權利。」

  他們兩個再如何,那是他們兩個的事情。

  與旁人無關。

  還有,所謂的「看中京城裡的大小姐」他也知道,那就是沈知禾編造出來的沒譜的事,其他人聽信便聽信,卻還不能夠拿這件事來做指責他的理由。

  陸羲洲神色淡淡,極其平淡的神色下,卻藏著無盡的威脅。這讓曾晚荷怒意飆升。

  她指著陸羲洲的鼻子,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男子並未計較這種不禮貌的行為,他沉默地讓開一條路:「請。」

  後來女子終於氣不過出了門。在房門關死的那一瞬間,陸羲洲靠著門邊,神色有一瞬的怔忪。

  清河鎮並不都是如同這女子一般,猜不出他的身份的。

  前些日子,那位經常去店裡的老太太蘇氏,曾經找他聊過天。當然聊天的時候必然不可能站在他陸羲洲的角度,但是兩個人聊天也還算是順暢。

  後來,那老太太曾問他:「你知道沈知禾是怎麼和我們說你的嗎?」

  陸羲洲搖頭表示不知。

  老太太便說道:「她說,你跟她成親後,在科考那年看上了京城裡的官家小姐,從此拋妻棄子,再沒回來。」

  陸羲洲聽見這話的時候,神色有些凝重。

  老太天又繼續說道:「上一次你過來清河鎮,鎮子裡的人都說,你是被京城裡的那位官家小姐棄了不要了,回來找知禾了。這些傳言,都是沈知禾聽聞後從未否認的。」

  她說著,下了一個結論。

  「你傷她不淺。」

  陸羲洲自然知道。

  他甚至很早就開始後悔。但是後悔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補救可以。

  可,當他看著床上躺著的沈知禾的時候,大腦突然開始迷茫——他該怎麼補救?怎麼補救,沈知禾才能原諒他?

  —

  沈知禾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是沒有人的。

  陸羲洲算準了時間,在覺察到女子該醒了的前一個時辰,從沈知禾的身邊離開,悄悄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故而,等沈知禾的意識回籠後,才發覺整個房間裡就她一個人。

  桌上放著一碗剛剛熬好的藥。此時還散發著熱氣。

  女子看著那濃稠的黑色湯汁,神色有一瞬的茫然。

  她其實能夠感知到,自己身邊是一直有人在的。而且,也能夠感知到男子熟悉的氣息。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是個什麼樣子。絕對不可能清醒過來以後便好。

  所以,只可能是陸羲洲在幫忙。

  他趁著她沒有意識的時候,一直在自己的身側照顧她。

  這讓沈知禾很迷茫。

  她不知道這些日子還要持續多久。她也不是不喜歡陸羲洲。她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面對陸羲洲,面對曾經的一切,面對自己。

  說白了,就是在一直逃避。

  但是顯然,陸羲洲不會輕易放手。

  指尖觸碰到陶碗時,感覺到了裡面穿透碗壁的熱度。她端起來喝掉之後,覺察到身體已然好了大半,便將自己收拾了一番,撐著樓梯走下了樓去。

  茶館裡的人逐漸在變多。

  因為沈知禾一直沒法話,那專門為女子留下的小隔間,還並未向公眾敞開。這正好給她留下了安靜的一隅,讓她可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她為自己泡了一杯茶。端到隔間裡坐下的時候,大腦突然莫名地空了一瞬。

  緊接著,眼眶裡突然盈滿了淚。

  意識到自己在哭之後,沈知禾連忙將那些已經流出一半的水滴擦了乾淨,挪了挪腿的位置,將自己躺在了軟塌上。

  隨著水流衝進胃裡,心緒也漸漸平靜。

  她在軟塌上躺了一個下午。

  大病初癒的身體還有些孱弱,夢夢醒醒之間,不知不覺便見到了外面的日落與天黑。

  跌跌撞撞從隔間裡走出去,小二招手與她告別:「老闆,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您關店門就行。」

  「好。」

  沈知禾有些沒精打采。

  她將手裡端出來的已經涼掉了的茶水一飲而盡,把空杯子放在了臨近的桌子上。正要關門的時候,抬頭看見了不遠處站在夜幕里的男子。

  她沉默了片刻,面容有些木訥。愣愣地挪開步子:「進來嗎?」

  門外的男人身形只頓了一瞬,便抬步入了內里。

  沈知禾就像是完成任務一般,不悲不喜地在男人腳步踏入茶館之後,關上了門。絲毫沒管男人到底進來之後有沒有往裡走這件事。

  她就像是個被牽引著的木偶,機械地走到櫃檯前,把僅剩的那一燭台的火光吹滅。她甚至沒有去想,當這盞燭台吹滅之後,靠什麼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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