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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了敗了,一敗塗地,老子就算是帶你走出心魔,也帶不走自己的心了,若是能早一點來到這個世界,早一點遇見你,沒準我們孩子都能生出來滿地跑了。
「不走可以嗎?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留下來不好嗎?」齊兆翎俯身下來,輕撫著那張被淚水煳得亂七八糟的臉。
特製的妝粉被抹去後,那張臉就變得模煳不清,好似一團迷霧一般,唯有觸感,才能讓他感受到對方真實的存在。
為什麼只有臉……為什麼只有臉看不到……我只是想看清你的模樣,不然,你若離開,叫我如何去找你,到哪去找你?
「短暫的別離,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相聚。」化錦柒靜靜地看著齊兆翎渾身一震,突然軟倒到自己身上。
樣式熟悉的短刀懸浮在空中,乖巧得像是剛才噼暈人的不是它。
密密細細的符文刻在刀鞘上,正在一閃一閃的發光。唯一不同的,就是刀柄處沒刻著「骨月」二字。
然而,正當他這麼想時,短刀上的咒文不閃了,取而代之的是刀柄上一道一道劃開的痕跡——骨月。
化錦柒:「……」我怕是這輩子都換不了刀了。
化錦柒輕手輕腳地將人放到一邊,將被齊兆翎拽住的紅衣蓋上他肚子,捻了捻邊角。
骨月刀那一下並不重,估計暈個一會兒就能回神,但齊兆翎怕是這幾天折騰得有些慘,哪怕被翻來覆去,也不見得醒來,反倒是抓緊了蓋在身上的紅衣,往懷裡抱緊了些,又沉沉昏睡去。
化錦柒從他身上摸出了一個令牌,和一個白花花的面具。
面具上只有摳了兩隻眼睛,簡直寒磣得不行,化錦柒想到齊兆翎的身世,心中一動,手起刀落,在上面刻了個鎏火鴉和巨沽蟒的「打架」圖,可惜想法十分黃暴,動作卻分外矜持,弄得成品上的兩隻不像是在造娃,而是在真的干架,讓化錦柒頗為煩惱。
面具往齊兆翎臉上一扣,化錦柒帶著令牌出了房門。
外面是一片大霧。
沒有齊氏靈山,沒有百萬修徒,沒有,什麼都沒有。
看不到邊際的迷霧,唯有幾處院落房屋,推門進去,書室,柴房,而寢居只有一處,他剛從裡面出來。
院子裡種著五株思情花,橘紅花瓣,香氣清甜,比齊兆翎魔宮院子裡那些開得還要嬌艷,香味也更加甜美,難怪在屋裡就能聞到濃濃的花香味。
「嗡!」
不等化錦柒想明白個所以然,這迷霧般的世界就開始劇烈地震動起來。
「玉兒!」察覺有人入侵,齊兆翎勐地睜眼,然而手裡除了一件紅衣,什麼也沒有,一顆心漸漸沉落,如同藏入黑夜的月下寒潭,冰冷,絕望。
即便他苦苦挽留,對方還是不肯為他停留嗎?
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放任他不管,好叫他沒有期待,別無留戀?
大門被大力推開,伴著陣陣膩人的清甜花香,只著一件裡衣內襯的人飛奔而至,並迅速牽起他的手。
「快走!離開這裡!」
是他,他沒走。齊兆翎低頭看著兩人相牽的地方,再看向那白色的背影,苦笑:可是,我看不清你的臉,為什麼不讓我看清你的臉……
想知道你的樣子,想看到你的表情,一旦走近一步,就還想再近一步,人啊,永遠不會滿足。
化錦柒卻不知少年的心緒,只見眼前的迷霧層層散開,心道果然只有帶著齊兆翎,才能衝破這些迷霧!
為自己的機智點讚,化錦柒總算循著之前千辛萬苦找東西吃的記憶,來到了被牢牢封死的大門前。
漆紅的大門,森冷的捆靈釘,齊氏上下百來口直系子弟,都被齊兆翎封入捆靈釘,一錘一錘釘死在齊氏牌匾上,大門上。
腦海中,響起了少年憤恨地聲音:
——既然你們說我是妖煞害人,我便將此落實了,也不枉費你們一番的期待。
——哈哈哈哈哈哈,父親,母親,看看啊!這就是你們說的生路……人類,哪怕給了再多的好處,再大的許諾,一旦時機將至,便會回歸本性,無一例外!
「翎翎,齊兆翎!」化錦柒停下,聽著外面的撞擊聲,將齊兆翎拉到身前,讓兩人面對面,視線持平,化錦柒道:「記住!你終有一天找到屬於你的歸宿,但,卻不是這裡,這個埋葬著所有的罪孽,滋生無限痛苦的地方。」
「是對是錯,都不能停下腳步。」
「不然,既糾正不了過去,也看不到未來。」
砰砰砰砰!
門外傳來陣陣砸門聲,陣法、捆靈釘,都在持續的擊打下出現裂痕。
而這個門,只能由齊兆翎來打開。
「屠魔衛道,還我靈界正義!」門外高聲唿喊,大量的爆破符不要錢的砸向大門。
齊兆翎在化錦柒鼓勵的視線中,一步步地走向那陰沉沉的門。
七年前,他就是從這個門走進來。
七年後,他也要從這個門走出去。
「你……你種的花開了呢,真美……」齊兆翎手已經放在門上,突然道。
化錦柒一愣,是說那花?那不是齊兆翎種的?
吱呀一聲,門開了——
強烈的白光刺入雙眸,化錦柒忍不住閉上眼,最後喊道:「我會在那邊等你!魔宮!虛無境湖心島,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