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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照松下一口氣,面上露出一點笑來。
只要不是刺殺之罪,旁的便都好說。
連荀茂當初都能法外施恩,今朝定也是可以的。
何況,她的阿姐本就是本冤枉的。
然那隻握著她的溫厚手掌,始終不曾鬆開,反而握得更緊。
她蹙眉望向他。
蕭晏神色頹敗地回應她。
關心則亂,這場官司至此已經輸了大半。
而不僅僅至此而已。
果然,穆蘭堂階段總結,又問霍靖還有何要說。
霍靖道,「慕氏刺殺家父,這只是個引子。得此信任後,更於家父膳食中下毒。」
蕭晏嘆了口氣,拉住葉照靠在扶椅上揉了揉眉心。
東邊天際露出一抹晨光,然於慕小小而言,已經陷入永夜,再不見明光了。
從李素口中被傳喚而來的證人,快馬加鞭從慕小小住處搜出來的毒藥,毒藥成分為多種藥物配置而成,如此又按照證人所言供出買藥的藥鋪,藥鋪老闆的指認。
若這些還不夠,尚且還有最致命的一處,乃從宮中傳了太醫驗證霍亭安所中之毒,同搜出毒藥成分相吻合。
至此,慕小小謀害霍亭安,從人證到物證一應俱全。
大理寺秉公辦案,驚堂木一記拍下,判慕小小死刑,秋後問斬。
這日是中秋翌日,離問斬日還有半月。
慕小小被關入牢房前,目光長久凝視在葉照身上。
她說,「好好的。」
又對蕭晏低了低頭,道,「拜託了。」
至此,她垂眼散了神,未再看一眼蕭暘。
終是蕭暘開了口,道了聲「等等」。
他自己推著輪椅到她面前,取下從未離身的半枚玉佩,又將她腰間半枚取下。
合成完整的一枚,然後攏入她掌中,「團圓了。」
「等我!」話語落下,他最先出了大理寺。
初秋的天空格外高遠,日光落下,葉照覺得有些恍惚。方才那記驚堂木聲,忽長忽短在她耳畔迴蕩。
她艱難地看著走向牢獄的背影,眼前陣陣發黑,胸口發堵,體內氣息翻湧,轉瞬便散了意識。
蕭晏抱人入馬車時,正遇出來的霍家父子。
他頓了頓,尚是一副晚輩對尊長的恭謹模樣。
只溫聲含笑道,「七郎幼時,也值中秋母后生辰日,曾在母后宮中見到一回霍侯。彼時霍侯帶著如今的霍小侯爺向母后祝禱。霍小侯爺頑劣些,險些打翻殿中的琉璃樽。您教導他心靜,身正,方可立明堂,行於世。七郎牢記至此。不想侯爺卻已忘記。」
「霍氏百年風骨,侯爺一身名節,可是想清楚了?」
蕭晏慣是矜貴溫潤的神色,只笑了笑,也未待對方回話,便上車離去。
車軲聲聲,霍靖引霍亭安入馬車。
霍亭安冷眼睨他,甩袖長嘆。
待回到定北侯府,府中管家已經候在門口多時,道是楚王來了。
霍靖回身同霍亭安道,「折騰一夜,阿耶且先去歇息吧。剩下的事孩兒處理便可。」
府中來了何人,霍亭安一清二楚。
卻還是頓下腳步,望著堂中那襲身影道,「縱他是草包,由你說了算。但秦王不傻,但凡行事,總有痕跡。你同貴人說了,見好就收,欲速則不達。」
「阿耶,來不及了。此番天羅地網,鐵鎖橫江,開弓便沒有回頭箭。」霍靖亦看向楚王,「如今他在明,凡事由他頂著,算不到我們頭上。」
霍亭安未再多言,只冷嗤離開。
蕭昶亦未再定北侯府多留片刻,只來吃了顆定心丸,方道,「如此,本王且讓阿娘準備著。」
霍靖道,「那些都是小事,不知殿下人手可備好了?」
提到人手,蕭昶不由蹙了蹙眉,原是七月里就開始準備的。然城防禁軍是蕭晏的人,他要安排大批人手入城,根本沒有可能。
故而化整為零,一個多月內,林林總總入了兩千多人,加上他自己的府兵和母家荀氏的衛隊,總算湊成了一支五千人的兵甲。
霍靖頷首道,「出其不意也是夠了。左右是以防萬一,備著便好。」
*
湘王擇日立妃的消息還沒傳遍洛陽高門,轉眼間,未來湘王妃刺殺霍侯判為死刑犯的消息,已經取代原先的喜訊,成為洛陽城中新的談資。
這日是八月十八,慕小小被判刑的第三日。
葉照稍稍恢復了些精神,靠在榻上用一盞滋補安神的湯藥。
蕭晏在一旁案幾整理這段時日暗子送來的資料。
「有什麼發現嗎?」葉照掀被下榻,過來他身邊。
蕭晏起身扶過她,「沒有什麼特別的,左右是蕭昶和霍靖走得靜了些。還有便是之前的,蕭昶這一個多月來往城內聚了不少人。」
「兵甲?」葉照問道,「親王聚兵甲,他不要命了嗎?」
蕭晏挑了挑眉,「現在快沒命的是我們!那些人手化整為零,沒法證明是他的,我直覺所致而已。」
葉照掩口咳了聲,「這霍靖背靠的便是蕭昶嗎?前生最後你亦不曾有所發現?」
論及前生,蕭晏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面龐。
搖頭道,「霍靖兵敗未幾,京畿便傳來母后病重、已近彌留的消息,讓我速歸見最後一面。不曾想我才回洛陽,滄州城便又傳來霍靖的消息。道是他手下殘兵欲救他,一起被亂箭射死。如此,便徹底斷了線索。」